看着百里青都有点狰狞的艳丽容颜,西凉茉知道他不好受,咬了唇绯红着脸儿安抚道:“我不是说了等客人们走了再……再圆房,你就忍忍。”
反正她是完全不要再被他抓到了,先哄了他出去迎客是正经,想都知道外头人恐怕私下里早就议论纷纷了,她到底没他厚脸皮,而且这人真的折腾起来,没点时辰,必定是不会完事的。
忍什么?
外头那群东西,值得他九千岁忍耐和伺候么?
尤其是这时候,他正在兴头上,下头还着火,让他忍什么!
百里青冷嗤一声,打定主意还是要把自家甜美的小狐狸抓来泻火。
西凉茉瞅着他俊容上神色诡魅,眉梢眼角的妖异魅色渐浓,也不说话,就只盯着自己,身上那股子逼人的阴郁气息渐渐蔓延开,便知道自己是没说服成这妖孽,恐怕还是要……
她立马起身就往门外跑,顺带叫人:“白玉、白蕊……”
话音到了一半,一只修长如玉,却苍白冰凉的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唇,顺带大力地往后一带,熟悉的体温就贴上了她的背脊,几乎撞得她的背都有点疼。
“丫头,本来为夫想要温柔点的,奈何我心本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过其实这般粗暴点,你也有别样的得趣之处。”百里青咬着她露出的香肩,低声魅笑,顺带就去掀她的裙子。
小白顿时愤怒了,扑棱棱地就要去啄百里青的头,但是没等它行动,忽然半空里仿佛响起一声炸雷。
“轰隆!”
小白顿时下了一大跳,它扑棱棱的直接撞到了百里青身上,随后掉在地上尖叫起来:“嘎嘎……尜尜!”
西凉茉和百里青也是一怔,随后,他们齐齐抬头,便见着窗外一片金光灿灿,在窗纸上印成斒斓五彩的影子。
“是焰火……”西凉茉一怔,忽然想起新年的夜,她与他静静卧在楼船上的幽暗小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斒斓焰火,倒映出他眼底那些戏谑阴魅之下静水深流里的冷寂,倒映出她的第一次心底生出的异样情绪。
那是她第一次躺在一个如此危险的男人怀里,还会有这般现世静好的感觉。
她看向他,却见他也在静静地看着她,阴魅的眸中仿若被那些璀璨焰火倒映的流光溢彩,有淡淡的温柔。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便觉得一向沉冷如无人之境的心海一片静宁,却倒映出他的模样,她的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一个同样温柔的弧度。
窗外焰火璀璨,她唇角的弧度同样仿佛带了魔力,让百里青忽然想要低头轻轻吻上去,品尝她最温柔的笑容。
但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去,随着一声焰火弹的爆开,窗纸上却陡然再次倒映开一片金光璀璨。
只是这片光芒明亮异常。
百里青的指尖在触碰到西凉茉的脸颊那一刻,忽然瞬间五指一并,聚气成型,一团肉眼几乎可以看见的紫青气团凝在他的掌中,他猛然一抖衣袖向窗外狠狠地震去。
那一团气流震破了窗棂,红木精雕喜鹊登梅的窗陡然被震碎成一片碎木屑向外弹射而去。
“轰!”
巨大的气流瞬间爆开也同时将那些袭来的暗器瞬间都给震碎了。
西凉茉陡然回头,这才发现那些异常明亮的璀璨光芒竟然是一支支涂着桐木火油的一米重箭!
而第一波的火油重箭虽然被震碎了,但是破碎的木屑却带着火油四处飞溅,溅开了新房里遍地火焰,新房里原本都是红绫鲛绡,软缎金丝,精雕摆设,名家字画,全都是异常易燃的东西。
点点火星飞溅,火势便蔓延飞起。
何况对方袭来的火油箭竟源源不绝,并不因为一次受阻而有所中断,而是不断地携着凌厉杀气飞射而来,与此并行的还有此后无数的寻常白羽箭。
西凉茉一惊,居然有人趁着他们大婚的时候伏击偷袭!
这般众人都喝得微微熏倒,抬头欣赏焰火和大戏的时候,不留心,根本不会发现涑玉殿的后殿这裏起火和有刺客,初始只会以为是唱戏的动静和放烟火之故。
而且,百里青嫌弃周围有人来打扰,方才还将所有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她立刻转身,手上随手扯过红绫一块卷向墙上的辟邪长剑回抽,握住长剑在手,她立刻一抬手就舞出一团耀眼的银光,将那些箭矢全都一一斩落。
百里青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武器,他只需要凝气在手直接一挥,周围的箭矢全部没有靠近他就已经被击落成碎片。
箭矢毕竟是有限的,而对方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他们根本伤不了她和百里青的话,没多久,司礼监的人一定会发现,大内皇宫之中,这么多的刺客根本逃不出几个!
但是对方似乎一点也着急自己的攻击无用,只是不断地放箭。
但西凉茉很快也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不断地射落的箭,除了重箭带了桐油,那些碎落满地的寻常白羽箭一定染了毒,箭碎片一落地遇火便瞬间散发出白烟来,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只是寻常木头燃烧出来的白烟,但是,那烟雾拢聚起来,就有一种不该是木头燃烧的诡异味道,令人闻见便浑身酥麻。
西凉茉和百里青都擅长于药物或者说毒物,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而此时,新房的火势在不断落下的桐油助燃下,迅速地变大,因为他们两人身边落下的碎箭和桐油是最多的,火势渐渐地朝着他们两人聚拢过来。
西凉茉所有的衣衫都经过她自己的改进,在衣衫内里绣了一个内袋,内袋时刻都带着一只放置毒物与解毒药物的锦囊,她随手从衣衫的口袋里掏出锦囊,利落地把裏面的药物倒在随手扯来的那块红绫上,往下半张脸上一裹,再将扯下另外一块红绫,如法炮制地做好一个防毒的蒙面巾递给百里青:“戴上,这种药物有短暂阻绝外来药气的作用,咱们得离开这裏。”
百里青随手接了过来,裹在了脸上,但是一边挥袖劈碎那些箭矢,目光却盯在那箭雨飞射而来的地方,并没有其他动作。
“怎么了?”西凉茉看着他,有些微微着急,夜里风大,如今火借风势,再不走,怕是等会子就算走脱也免不了受伤。
百里青凝视着那一处房顶之上,冷冷地道:“若是咱们现在飞身而起,恐怕迎接我们的就是飞天雷火弹了!”
飞天雷火弹?
西凉茉一愣,一箭斩落了那直飞自己胸口的重箭:“听着这名字怎么倒像是火药弹?”
“就是火药弹,爆开来足以让人粉身碎骨,来自西域,价格昂贵,想不到对方为了杀我,倒是真舍得下本钱!”百里青讥诮地冷笑。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那种东西,何况那种东西落地再爆,方才不是可以把咱们都炸死了么?”西凉茉看着火势渐渐凶猛,有些着急。
百里青淡淡地道:“因为我闻到了雷火弹特有的硝味,雷火弹的引线有限制,若是太长了,引线会在一半就被风吹灭,太短了,没到距离就会爆掉,如今涑玉宫周围视野开拓,他们能射来的地方只有景宁宫之上,那个距离投射的雷火弹,根本都不了一半就会爆炸。”
“所有他们现在就是为了逼迫咱们飞身而起,刚好撞上雷火弹空爆?”西凉茉眯起眼,嗤笑:“果然是好狠毒的心思呢。”
若是他们不用轻功飞身而起,那么势必就要葬身火海毒烟,若是他们飞身而起,就要直接撞上密集的雷火弹阵。
雷火弹空爆的时候,是完全无死角,威力巨大,武艺再高强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
她已经可以听见殿外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司礼监和锦衣衞厂衞们纷纷吹出的尖利得仿佛恶鬼尖利啸的呼哨声,那是主子遇险的时候,他们发出的最紧急的呼哨。
司流风站在景宁宫之上,冷眼旁观着那些熊熊烈焰的燃烧,他一向看起来仿佛总是幽光内敛沉静的眸子里此刻被火光燃烧倒映出一种残酷冰冷的色泽,让一边护衞的暗们都暗自心惊。
“教宗大人,锦衣衞的人和司礼监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们正在吹哨集结!”那名提着刀的黑衣人又飞身跃了上来。
司流风看着那火光围绕之处,冷笑:“哼,那群阉狗鹰犬,倒是动作快得很,不过可惜,如今他们又能如何?桐油是水都不易扑灭的,越是强冲只能烧死和毒死他们自己,本座倒是要看看百里青那奸贼此次如何逃过本座精心设下的埋伏。”
精心谋划,将宫里所有的埋伏下的钉子都用了打扮,甚至连司礼监和锦衣衞里好不容易埋下的钉子也都用上了,就是为了今日一举围杀他们!
“但是……王妃也在裏面。”那黑衣人忍不住道。
司流风目光森寒地在那黑衣人身上一瞥:“江五,你说谁在裏面?”
江五顿时住口,顿了一下,方才道:“是前王妃也在裏面。”
他记得教宗大人曾经是颇为看重这位王妃的,甚至为了这位王妃,对小姐的爱慕视而不见。
连雨夫人都比不得王妃在教宗心眼里的位置。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忽然教宗就与王妃和离了,然后未过多久,恢复了郡主身份的王妃就被逼着嫁给了九千岁。
他曾经怀疑过王妃是不是为了教宗大人的大计放在九千岁身边的棋子,但今儿看教宗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司流风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窈窕的红影身上,眼底有瞬间闪过一丝柔软和刺痛,但是下一刻他冷冰冰地道:“今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天堂有路她不走,怪不得本教宗心狠手辣!”
司流风看着司礼监和锦衣衞的人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就迅速地反应过来组织了巨大的水龙队伍,训练有素地冲向殿后,即使连那些中了他药物的人在发现不对后,为了清醒过来,有人径直拿着身上携带的小匕首直接插|进了自己的手臂里,以剧痛令自己清醒,司流风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嫉恨之色。
凭什么,那个妖魔一样的男人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以人为脚踏、为座椅、惩罚犯错属下的残酷手段,竟然还能训练出如此精悍的下属,并且对他如此忠心!
这些鹰犬真是愚不可及!
就像西凉茉一样,根本就不知好歹!
“让天雷弹手都准备,他们很快就要运功而出了。”司流风然后冷冷地道。
不管百里青是否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只要是人都不会原因这么被活活烧死,他必定会忍耐不住和西凉茉飞身而出。
“是!”江五抱拳回道,只是看着司流风在身后紧紧握成一团的拳头,指节都泛白,不由心中暗自一叹,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教宗确实够心狠手辣,连自己在乎过的女人,也可以毫不在乎地炸的血肉横飞。
不过女人嘛,若是大事可成,要多少就有多少!
江五暗自想着。
而此时场内被熊熊烈火包围着的两人,已经渐渐地几乎没有任何容身之地了。
“要么出去被炸死,要么死在这裏,咱们总得选一个!”西凉茉挥剑再次砍断数支重箭,脸上已经都是火烘烤出来的汗水。
小白正焦急地在空中飞着,召唤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鸟儿,却都对着熊熊烈焰毫无办法,它只能:“尜尜,嘎嘎!”地尖叫。
百里青抬头看着景宁宫方向冷哼一声,一挥长袖将西凉茉拦在身后,他忽然两指在口里一含,发出一阵极为尖利如恶鬼哭号的尖利啸声。
而在殿外被熊熊烈焰挡住进不去的司礼监厂衞们同时都抬起头,听着那尖利的啸声。
小胜子正一手拖住白玉、一手拖住白蕊,阻止她们两个往火场裏面冲,忽然听的那啸声,顿时眼睛一亮,也不顾白蕊和白玉了,直接也掏出一只白森森的骨哨,吹出两长两短的呼啸之声。
所有的锦衣衞和司礼监厂衞们都同时丢下了手里的水龙和水桶,不再去救火,看得白蕊、白玉两个心中大急:“你们这是做什么!”
但是厂衞们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同时全部跑到离火场最近之处从自己的手上抽出一片银色的软甲,然后在殿外站成一个包围圈,同时将手里的软甲抛向天空。
说来也奇怪,那软甲飞起的瞬间就成了一种银色的圆形的似网非网,似盾牌非盾牌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森寒的光。
白玉倒是认得这个玩意,顿时色变:“血滴子!”
这是锦衣衞和司礼监的人所用的一种抛出起,便可百米之外取人首级的奇异狠毒的武器,威力极大。
但这种武器并不合适大规模群体作战时候使用,否则抛线容易缠绞在一起,但是小团体作战的时候威慑力很大,效果也很好,但是这种时候拿出来作甚?
小胜子忽然飞身而起,足尖一点就落在了院子外的一颗大树上,再一吹哨子。
所有的司礼监和锦衣衞的厂衞们也不知怎么一抖手里的的抛绳,那血滴子瞬间滴溜溜地飞向了火场上方。
“那是什么?”司流风看着火场上升起了一片诡谲圆亮的银色,顿时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江五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微微颦眉,又有些讥诮地道:“那是血滴子,怎么,发现救不了自己的主子,所以决定用血滴子取自己主子的人头么?”
“不,不对!”司流风陡然眯眼,厉声下令:“把所有的箭矢都放出去,快,然后所有人都换上锦衣衞和司礼监之人的衣衫!”
他的命令刚下完,就看见远处每一个血滴子发出一种诡异的‘咔咔’声后,迅速从圆形散开成无数一丈见方的银色圆饼状小网,然后在空中拼合张大成网,没过多久就迅速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司流风忽然厉声再道:“雷火弹准备,投射!”
“但是……”江五一愣,九千岁还没出来呢,这个时侯投?
但是看着司流风脸上狰狞的神色,他立刻下令:“投,全都投!”
雷火弹仓促地投出后,瞬间在碰到那层血滴子组成的‘网’,轰隆隆地全都爆炸了。
顿时涑玉殿上一片飞沙走石,大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