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瞳兮睁开眼便看见了天政帝的脸,因为他还睡着,所以少了平日的严肃,那眉头都仿佛温柔了许多。瞳兮不自主地就泛起了笑容,转念想起昨日的疯狂,脸现在都还抑制不住泛红。
瞳兮凝视了天政帝片刻,他就醒了过来,瞳兮赶紧转了脸,哪知却被天政帝的手给捧住了下巴,温柔而强硬地将她的脸掰回来,逼着她与他对视。瞳兮因为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暧昧的局面,所以索性闭上眼睛,只留下颤抖的仿佛蝴蝶振翅的睫毛。
瞳兮能感到天政帝的唇若有似无地欺上来,挑逗着她的唇嬉戏,瞳兮直恨不得床赶紧塌下去。不过幸好天政帝来了一句,“如果不是还要回宫,朕现在就要……”
瞳兮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有些虚弱和不快地望进天政帝的眼睛,那裏面虽然还残留着丝丝柔和,可是大部分都又成了深邃而让人捉摸不透的海水。
因为那句回宫,瞳兮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该回宫的日子了,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如现此幸福的日子了,瞳兮回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第一次有种幸福的感觉。她和那种因为别人夸奖得来的虚无的荣耀相比,滋味美太多了,让她恨不得从此和天政帝浪迹天涯。
“不高兴?”天政帝有些粗粝的大拇指轻轻地划着瞳兮下颚敏感的肌肤。
“没有。”瞳兮口不对心地垂眼。
“瞳儿,朕虽然身为皇帝,却有太多的无奈,还不如清风过得逍遥自在。”天政帝叹息一声将瞳兮拥入怀里,“所以即使朕做了什么,你也一定要谅解,你一定要记住咱们是夫妻。”天政帝摸了摸瞳兮的头发。
瞳兮并不敢抬头,怕泄露她脸上的不快,天政帝的话让她心术。他既然能这么说,那即将发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瞳兮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谅解,更何况,他们怎么能算夫妻呢?自己根本没那个福气。
“不过一切的无奈都是暂时的,瞳儿。”天政帝抬起瞳兮的下巴,逼她对视,“一定要谅解朕。”他的眼中甚至有一丝祈求,让瞳兮不得不得点头。
“有些事,朕还是希望你能置身事外,瞳儿。”
那一声声的瞳儿迷惑了瞳兮的听觉,让她只能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应承也不反对。可是她心底明白,置身事外谈何容易,纵观历代宫史,帝王何曾保护过自己的妃嫔。她们如果不靠自己挣扎,只怕在就零落成了那花泥。
瞳兮起身伺候了天政帝梳洗更衣,又拜别了自己父母,被天政帝一路牵着走到车架前,他缓缓地放开瞳兮的手,头也不回地踏上他的紫龙翔云车。瞳兮握了握自己的手,虽然能感受到那手里的余温,可是心裏却能感知到天政帝身上传来的凉意。瞳兮觉得这些日子不过梦一般,如今才是真实的生活。
天政帝一行的车架过了外宫,进入丹凤门时,后宫一众的妃嫔早就在紫宸宫外翘首企盼了。
瞳兮被人搀扶着从车架上下来的时候,正看到宫妃行礼起身。万眉儿跟花蝴蝶似的扑了上去,“皇帝哥哥,你可总算回来了。”
瞳兮在后面不自觉地微微拧了拧眉,觉得眼前的一幕真是刺眼,尤其是当天政帝为万眉儿理了理步摇垂下的链子时,更觉得有些晕眩。她深呼吸了一口,明知道这般是后宫的大忌,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不满。
所以静了静心神,仔细打量着万眉儿,精雕细琢的妆容,精挑细选的服饰,处处都无可挑剔,还有那天真热烈的激|情,瞳兮不由想,自己何时也能如她一般放得开,能什么都不顾地霸着天政帝便好了。
瞳兮盯着天政帝和万眉儿瞧的时候,忽然感到一束目光直直地投向自己。她转头一看,正好看到慕昭文收回她的目光,嘴角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笑意,甚至还有隐隐的嘲弄。
瞳兮立时警觉了自己的失态,习惯性地抬头往独孤思琴看去,她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厉害,瞳兮心裏一惊,难道自己刚才的模样也同她一般难看吗?自己何时变得跟独孤思琴一般模样了,想她为了那不知所谓的情爱,居然放弃了大好的太后不做,费尽周折来做个妃嫔。独孤思琴仿佛也觉察到了瞳兮的注视,向着她嘲弄一笑,仿佛在说瞳兮也不过如此,到头来还不和她一般沉迷不能自拔。
当天政帝只牵了万眉儿的手往紫宸宫走去,让众妃都退下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连慕昭文也不例外,看来她也不过是局内人,从来没有放下过。瞳兮心下跟针刺似的,这万眉儿一入宫就连番地设计陷害自己,那山贼窝由目前的蛛丝马迹看来,万氏也最有嫌疑,所以瞳兮更无法忍受天政帝对万氏的宠爱。
反观独孤思琴在接到万眉儿挑衅而得意的目光后,银牙都要咬碎了。在天政帝出宫之前,她就已经能感到他对自己的宠爱不如以前了,夜晚总是以公务繁忙为由,欢爱甚少。
独孤思琴想起她为天政帝做过的种种事情,那时她入宫封后,虽然身份尊贵无比,可是看到那垂垂老矣的隆庆帝,多少夜里她只能自己独自吞泪。到她第一次见到那时还是皇子身份的天政帝时,整个心便投了下去。他光耀如日,却又清冷如月,若即若离,让她为他失魂落魄,甚至不惜灌醉他而成全他们之间的那桩事。时候她处处帮着他,为他动用一切独孤家的势力,铺平了天子之路。
虽则是她主动,可到底他们之间曾有过那般亲密无间的时候,独孤思琴如今几乎都要回忆不起这种情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也许正是从令狐瞳兮入宫的那一天。
尽管天政帝处处隐藏,可是凭着她作为女人的直觉,凭着她是他最亲近的人,她深深地感到令狐瞳兮在天政帝心中的位置,那是对她莫大的威胁。
所以,她才不得不下狠心,冒着风险设计让令狐瞳兮撞破自己和天政帝的好事,她本以为天政帝一定会下手灭口,因为这桩事是决不能被他人知道的。哪知天政帝虽然愤怒,而自己又不停地在旁煽风点火,他也总不肯下一旨杀令,到头来还是令狐瞳兮自己请旨出宫。
不过如今看来,令狐瞳兮也不过尔尔,天政帝早过了新鲜劲儿,反而是万眉儿,真是“老而弥坚”,独孤思琴自然也知道万眉儿曾是天政帝想要立为后的女人,如今看她春风得意,仿佛万蚁钻心一般疼痛。
难道天政帝对自己真的再没有爱意了么?独孤思琴摇摇头,不会的,如果他不在乎自己,当初看到那个和她七分相似的异母妹妹时就不会那么失态,不会以哪知卑贱的身份而破例封了宝林。到自己再次入宫,那安可人也变失了宠。
独孤思琴又想起当初慕昭文有孕,她曾半真半假撒娇地堆天政帝说过,她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他们的孩子,有着景轩皇朝最尊贵的血统,她无法得到一个嫡子,可总想得到一个长子。哪知没过多久,慕昭文的孩子便流了,起初她还以为是令狐瞳兮下的手,可现在却发现也许不是她,独孤思琴不得不得怀疑是天政帝动的手,却找不出他有何动机,那便只能有一种解释,他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有一件事独孤思琴自己都不敢回忆,这宫里有多少女人至今无法有孕,全是因为她的功劳,她并不能办证天政帝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可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才会自信,她才是天政帝的选择。哪知现在冒出来一个万眉儿,明明是有未婚夫得人,偏偏拖着不肯成亲,知道把她的未婚夫拖死好进得宫来。独孤思琴都要怀疑,万眉儿的未婚夫是她自己害死的了。
独孤私情现在最恨的就是万眉儿,因为眼下慕昭文和令狐瞳兮都成了昨日黄花,虽然令狐瞳兮陪天政帝出了一趟宫,可是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天政帝还不是带了个顺没人回来。只有万眉儿才一直炙手可热,看天政帝的模样,只怕在外也是随时挂念着万眉儿的,一回宫就迫不及待地招了万眉儿。
瞳兮看着天政帝牵着万眉儿的手往她的毓德宫去,只觉得头眼发晕。昨夜天政帝需索无度,她本就劳累,今日回宫重重繁复的仪式根式把她折腾得浑身无力,现下又被两人这般刺|激,盯着白花花的抬眼,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彤辉宫,周遭的齐云、玄𫄸等人都带着焦急的申请,甚至慕昭文也在,可偏偏她最想的那个人不在,只怕一回宫,别说她生病,她就是死了天政帝也不会侧目的吧,瞳兮赌气地想。
“娘娘没事了吧?”慕昭文率先出声。
瞳兮摇摇头,想不到慕昭文会这般关心自己。
“娘娘昏倒时,臣妾还以为娘娘是有了身孕。”慕昭文丝毫不怕瞳兮责难地说,“臣妾以前发现怀孕时,就是因为在宫里险些晕倒,就请了太医把脉才发现的。”
瞳兮略带期盼地看了看齐云,虽说此次出宫她同天政帝欢爱的次数并不多,可是谁又能保证她没有机会怀孕呢?
哪知齐云轻轻地摇了摇头。瞳兮的神色顿时暗了下去。
“娘娘别担心,只要有皇上的宠爱,你迟早会有孩子的。”虽说现在天政帝独宠万眉儿,可是在令狐瞳兮晕倒的时候,她却眼见的看到了天政帝那一瞬间薇薇的失态:脊背僵硬,想回头却在中途硬生生地扭了过去你看令狐瞳兮一眼。这般的压抑,必然有他的原因,这裏面恐怕大有文章。
瞳兮听了这话也还是神情黯然,“本宫不过是一个失宠之人而已,到是昭文你该想想了,那事也过了这么久了,你还不能……”瞳兮是想问慕昭文为何不找机会复宠。
慕昭文不过是嘲讽地笑了笑,那种没心没肺地宠爱她如何稀罕,她现在一心一意想做的事不过是为她的孩子报仇。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慕昭文的笑容让瞳兮觉得丝丝冷风侵体可又说不出原因。
在慕昭文离开后,齐云等人才上前,瞳兮还是抑制不住地问了,“皇上昨夜……”
齐云了然地道:“皇上昨夜并没有招幸宫妃,只是和纯元夫人叙了叙话而已。听说皇上下旨,这半月都不招宫妃侍寝,因为堆积的奏折太多,他要处理公务。”
瞳兮的心理稍微好受了些,不管是为了什么,天政帝不招幸妃嫔她的心理就舒坦了些。只是她却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必须向个法子能让天政帝回心转意。所以尽管明知不对,她却还是决定赌一赌。
瞳兮仔仔细细地梳洗了一番,选了件春|水绿的薄沙双层宫装,熏了她最爱的梅香,整个人就仿佛空山碧水一般清透,又透着寒梅的冷冽之香,束帛为她静心描眉抹腮,瞳兮选了块雕牡丹的黄色水晶垂在额前,发髻虽然简单,可是间接里却透着明媚。
瞳兮捧了一罐她熬了一下午才弄好的参汤,带着齐云往含元殿走去,可惜却被江得启拦在了门外,瞳兮也自知有愧,这宫妃不得进出御书房的规矩,还是她设计让正式提上台面的,如今她却要去打破。所以也没怎么争辩,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万眉儿袅娜地从含元殿里出来。
“贵妃妹妹也来送汤水么?只怕皇上有些喝不下了。”万眉儿无不得意地道。
瞳兮这才明白,原来那个规矩不过是针对自己这种人的,于万眉儿来说却没有任何限制,天政帝不还是照样接见了她么。
瞳兮心下难受得仿佛被人用锥子锥似的,也对顾不上什么风度,转身就离开了,只觉得今日之事太过难堪。
虽入了秋,可还是有些炎热,晚上瞳兮怎么也睡不着,披着袍子走到门边,看着内廷的那一架葡萄发呆。
直到有人从背后搂住了她,她才醒过神来,差点儿叫出声,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瞳儿,是朕。”瞳兮耳边响起的正是天政帝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硬是掰开了天政帝的手,往屋里走去,并不看他。哪知天政帝却缠了上来,在她耳边低低地笑,“身子没事吧?是朕累着你了。”
瞳兮被他话里的暧昧给弄得红了脸,“皇上怎么知道?”那太医也不过是很委婉地说了几句,指她劳累过度。
天政帝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笑着,瞳兮才恍然大悟,估计天政帝事后找过那太医,想到这儿,她的心便软了一些。只是还是有些矫情地抵制。
“朕好饿啊,听说你下午呆了参汤给朕?”天政帝几乎是带着讨好地说着。
“皇上不是拒绝了么?”瞳兮嘟起嘴,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种天分,“臣妾早让人倒掉了。皇上要是喜欢喝。纯元夫人定会很高兴给你送到含元殿的。”瞳兮特地着重了含元殿三字的发音。
天政帝不怒反笑,“朕一直没有立后,现在朝里朝外都在催促,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宫里,能入含元殿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这还不是你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天政帝戏谑道。
瞳兮脸一红,她很快就明白了天政帝的意思,宫妃不得入御书房是祖制,万眉儿这是表面风光,可是背后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天政帝说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估计他是看出了自己当初的用意,所以心虚脸红,低着头不说话。
天政帝抚摸着瞳兮的手,“手是怎么了?”他忽然出声。
瞳兮立马抽回了手,“熬参汤时烫的。”她不无委屈地道,第一次为人洗手做羹汤,却被人拒绝。还那么难堪,想起来她就想落泪,可又倔强着不肯显出自己的脆弱。
“那参汤是你熬的?”天政帝惊讶地搂紧了瞳兮的腰。
瞳兮低头不答话,想起上次送参汤的情景,那时候他应该是想吃自己做的参汤吧,所以瞳兮今日才会想起自己亲自下厨,也能挽回天政帝的心,哪知确实那般结局。
“朕真是罪大恶极了,瞳儿,你不是真的倒掉了吧?朕会饿得睡不着的。”天政帝虽然有些耍无赖,让瞳兮啼笑皆非。
“搁在那儿的,不过早凉了。”她指了指几案上的汤。
天政帝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端起来就喝,瞳兮也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的表情,可是那是在称不上是什么赞扬的表情,不过渐渐地天政帝的表情总算正常了许多,那参汤喝得一滴不剩。
“瞳儿,你下次不用为朕做这些的,朕只要知道你有这份心意就满足了。”天政帝搂着瞳兮,轻轻的啄着瞳兮的唇。
瞳兮咂摸了一阵,忽然觉得不对,天政帝明明喝的是参汤为何满足甜味?她赶紧断了那汤,舔了舔,甜的腻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估计她熬汤的时候,仪式散了神放了糖进去。
“皇上,你不是不吃甜食么?”瞳兮开始心虚。
天政帝只是无奈的笑着。
瞳兮心裏一甜,笑了出来。
天政帝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瞳兮搂入怀里,嗅着她发丝里的香气,呼吸开始粗重,手也不规矩起来。
瞳兮身子轻颤,“皇上”她想阻止天政帝的举动,却抬不起手来,心理说不清是渴望还是羞涩占据上风。
天政帝含着瞳兮的唇,辗转吸允,知道她呼疼,才放了开去,一把推开瞳兮,背着她顿了顿,“你早些睡吧。”
瞳兮看出了天政帝的隐忍,想着他离开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又想着万眉儿那张可恶的脸。瞳兮狠了狠心,抱着豁出去的态度,一下赶到了天政帝的前面。“皇上。”她轻轻地呼唤,然后闭上眼,猛地扑上天政帝的唇,力道大得把天政帝都撞退了半步。
“瞳儿,朕担心你的身体。”天政帝无奈又高兴地道。
瞳兮闭上眼怎么也睁不开,实在是太羞人了,她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却还……
天政帝一把将瞳兮抱起,“朕轻些。”
瞳兮环住天政帝地脖子,羞涩地点点头。
虽说天政帝的动作十分温柔,可是瞳兮还是被他榨干了体力。
清晨,瞳兮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天政帝在她额头印了一吻,为她掖了掖被子才离开。她则仗着他不会责备,继续痴睡,并不起来送他。
瞳兮的身子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好,昨夜被天政帝连番折腾,虽然温柔,可她还是有些经不起,所以休息了五日才换过劲来,虽说这五日她都无法侍寝,可是天政帝每夜都在宫门落了锁后还是会来,有时候瞳兮都已经入睡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感知天政帝的体温,被他温柔地圈在怀里。
只是瞳兮每日早晨起来梳妆时,都能看到脖子上和胸部天政帝种下的痕迹,齐云等人总是暧昧地笑着,让瞳兮既羞涩又甜蜜。
这几日慕昭文来的越发得勤了,“娘娘身子好些了吗?”
瞳兮点点头,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慕昭文便有意无意地把话题转到了万眉儿的身上。“这宫里只怕以后都是纯元夫人的天下了,一旦她生了皇室,只怕咱们就只能仰人鼻息了。”
“怎么这么说,贤妃姐姐不是还在吗?”
“娘娘不知道,这三天纯元夫人都陪着皇上,这宫里的规矩对她而言完全是虚设。”慕昭文嘲讽地一笑,“贤妃虽然得宠,可如何比得上纯元夫人。听说她进宫前就一直和皇上有关系,所以一直拖着不肯成亲,只怕还是皇上授意的,谁知道她那未婚夫是怎么去的。”
瞳兮见慕昭文越说越大胆,越说越惊心,这种杀人的话如何能随便说,所以只能咳嗽一声,但是慕昭文的意思瞳兮是听懂了,她这是来挑拨的,估计要激起自己对万眉儿的恨意。虽然慕昭文说的话,瞳兮也曾怀疑过,可是去不敢真的说出来。
“这种话妹妹以后还是别说得好。”瞳兮好意地提醒。
慕昭文见瞳兮面色不豫,知道这粒怀疑种子已经埋在了瞳兮的心理,所以也不再说下去,“如果纯元夫人和贤妃同时诞下皇子,不知道皇上会护着谁?这宫里还是得有个孩子靠着才算安稳。”慕昭文自问自答地道,脸上有黯然的表情。
瞳兮听了这话,心中隐约地觉得慕昭文是想让她和万眉儿,独孤思琴三个人都争起来,最好都得你死我活,她虽然不知道是谁下手害了她的孩子,所以便想宁愿错杀也不放过吧。瞳兮虽然不喜欢她这种心思,可是也能体谅,如果有人害了自己的孩子,只怕她拼了全家性命也得去报仇。
瞳兮也叹息一声感叹自己至今膝下尤虚,“是啊。”
“娘娘,臣妾以前在家里度过一本书,那上面说女仔如果在月信前后与男子交合很难有孕,须得在那之前或之后十几日里才易受孕。”慕昭文在瞳兮耳畔压低了声音。
瞳兮脸一红,不知道慕昭文怎么能没有意思尴尬地将交合儿子挂在嘴边。她哪知道对慕昭文来说,这交合儿子早就是委婉的说话了。
瞳兮算来算,她以前承宠的日子都是在月信刚完的日子,如此看来慕昭文说的未必是假的。
“臣妾不过是希望娘娘能早日登上那个位子,能安排臣妾离宫。”慕昭文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仿佛怕瞳兮吻她温和这般帮她似的。
瞳兮越发肯定慕昭文的心思恐怕并不这么简单。
慕昭文走后,瞳兮唤了玄𫄸和束帛,“吩咐你们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玄𫄸摇摇头,“这事隐藏得极深,请娘娘多宽限些日子。”
瞳兮点点头,要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谁害了慕昭文的孩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束帛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只是这昭夫人,奴婢发现她最近活跃得紧,私下纯元夫人还有贤妃娘娘都接触过。”
瞳兮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这慕昭文果然是在煽风点火,只怕关于万眉儿和天政帝的事还是独孤思琴告诉她的,她却反过来挑拨自己,这宫里最好用的手段便是把别人当刀子使,不过是看谁更会忽悠而已。
瞳兮并不想蹚这趟浑水,何况天政帝也曾让她置身事外,只是有时候事态的发展并不能让你真的置身事外。
关于天政帝提出的立后的事,瞳兮也知道一些,朝中支持她、万眉儿和独孤思琴各占三分之一,因为瞳兮素来有良名,而她又做过那么多手脚,所以一时间瞳兮的呼声渐长。
可是瞳兮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少天,这几日朝堂上除了几件大事,让心神不宁。现实瞳兮的哥哥令狐擎都察院御史侍郎参了万眉儿的哥哥户部侍郎万云峰一本,说是他在监督河工时,侵吞了大笔公款,而当洪水暴发时,为了保证他治理的河段不出事故,命人偷偷在支流凿了河堤,决堤放水,让下游大片地方被淹,死伤惨重,无独有偶,当日户科都给事中也写了个折子,说河源镇洪灾后朝廷拨的款一大半被工部纳入了私人腰包,而户部尚书目前正是独孤思琴的哥哥独孤南。
朝廷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首当其冲的便是万氏和独孤氏,可是这事的结果却是戏剧性的,最后万氏和独孤氏在朝廷上的势力纷纷上折子,有说令狐擎并无确凿证据,诬告朝廷命官的,也有上折子说督河工的官员都是令狐进一手提拔的。最后反而把令狐氏给绕了进去,这找天上做官的真正两袖清风的能有几人,各种证据纷纷扑来,于是另附擎被贬岭南,而令狐进时老臣,天政帝给他留了余地,令狐进上述请求致仕,天政帝假意挽留后同意。
就这样河源镇一案便暂告一段落,搭进了一个景轩朝八大姓中的令狐氏,如今在朝堂上势力最大的便只剩下独孤氏和万氏了。同时天政帝又任命骆清风为工部侍郎,总督南河、锦河两河的河工。
瞳兮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般,忽然间她就成了大海中的孤帆。不过她最没料到的是,天政帝禁止瞳兮宫中的人出宫,也不让令狐氏有机会接触瞳兮,她除了知道父亲和兄弟被贬的事外,其他因由和细节一无所知。
瞳兮联想起昔日的种种,父亲的话,天政帝的话,还有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党团关系,细细理了一臣子,才肯承认,其实天政帝早就看这些势力深根蒂固的豪门大阀不顺眼了,令狐氏、万氏和独孤氏迟早都要被剪除,只是瞳兮以前被遮住了眼睛,以为自己的父亲能撑起整个天空,以为天政帝会为了她而不动令狐氏。如今想起来才明白,这宫里根本无人能牵制住天政帝的心神,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阻止。
瞳兮没有起身去求天政帝,因为她如今除了尊严以外,别无所剩。这事过了好几日以后,天政帝才踏入彤辉宫的大门。
瞳兮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只推脱身体不适,不肯接驾不肯侍寝。天政帝推门而入的时候,瞳兮正和衣躺在床上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