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还有些钱,离开村子的时候,托大夫帮忙,在村子里买了一辆毛驴车。村子很小,也穷,没有多余的牲口,拉车的毛驴估计岁数比我都大,老迈不堪,一步三晃。可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赶了驴车,尽力走快一些。
等出村之后,走了不到五里路,拉车的毛驴似乎就不行了,喘的比我还厉害,我心里着急,使劲拿鞭子抽它,几鞭子下去,毛驴直接卧倒在地,再也起不了身。
驴车走不动了,我也无计可施,再掉头回去找村子里的人,得不偿失。我下了驴车,直接把老迈不堪的毛驴丢下,自己步行向前。
我是半下午从村子离开的,一直走到天黑,也没走几步路。算算路程,离着年丰镇还有很远,可我实在是赶不动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停下来休息,可是越休息,越觉得步履艰难,身上的凉气一股接着一股,我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肺肯定是受了损伤,每吸一口气,肺就和要炸了一般。
我歇一会儿,勉强朝前走一阵,整整一夜下来,只走了大概十里路。天色发亮之后,我拼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又走了两三里,这一次,是真的走不动了。
我坐在路边,刚坐下不久,从左手边的一条岔路上,过来了大概六七个人,这几个人抬着一块破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
门板上的人一动不动,额头上贴着一条大约二指宽的白纸条。这是河滩上的一种风俗,一般突发意外,在外面遇到危险死去的人,往家里运的路途中,额头上就贴着这样的白纸条。
这种人死在外面,是不能再进家门的,运到家门口,家人会提前预备好棺材,直接把人收棺,然后在家外面搭灵棚,过了头七之后下葬。
我坐在路边,看到门板上的人,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难言的愁苦。
这人死在了外面,好歹还有亲朋找到他,把他送回家。可我现在成了这样,若真的半途不支,死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有谁会把我送回老家去。
像这样死在外头的人,运送期间是不能耽搁的,这六七个人明显都是穷苦乡下人,也没有车马,只靠人抬着门板,马不停蹄的朝前走。他们从左边的岔路走到大路上,又加快了脚步。
哐当!
就在这个时候,抬着门板的一个人,像是手松了,门板的一角一脱手,立刻牵连着其他三个人,四个人拿捏不稳,门板歪歪斜斜的一晃,放在上面的人被摔到了地上。
“人若是本来没死,被你们这样一摔,也给摔死了。”
几个人急着赶路,手脚都有些毛糙,正想把摔下来的死者重新放到门板上,冷不防身后有人慢慢说了两句话。
他们几个一回头,我也跟着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背着一个竹筐,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
老人的岁数估计是很大了,不过精神却好得很,满面红光。他趁着那几个人打量自己的功夫,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死者跟前时,弯腰看了看。
“老人家,我们急着赶路,不是有意把人摔下来的。”
“这人,不久之前是生了一场大气。”老人看了看死者的脸,抬头问道:“是不是?”
“对啊,十几里外,有个砖厂,烧土砖的。”一个人听到老人说的这么准,随口应道:“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在那边干活。”
死者在烧土砖的砖厂干活,平时心眼可能就有些小,因为自己打的砖坯数对不上,被砖厂老板扣了工钱,昨天夜里喝了些酒,越想越是不顺,借着酒劲儿跟老板大吵一场,老板也恼了,抽了他一巴掌,这人气不过,天亮的时候断了气,几个同村的人就赶紧把人朝家里送。
“气大伤身,又伤身。”老人听完对方的讲述,把身上的竹筐放下来,说道:“把人扶正。”
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看着老人这股精气神,就觉得不是一般人,七手八脚的把死者重新抬到门板上。
老人在死者的胸口上下按了按,伸出中指,用指节从胸口到小腹压了百十下,又叫旁人把死者扶起来。
死者被扶着坐起来之后,老人走到后面,伸巴掌在死者的后心不重不轻的拍了三下,这三下拍过,死者突然就颤了颤,紧跟着打嗝似的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活了过来。(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