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我自己不吹奏了,也没再听人吹奏过,河殇曲,便被藏在了记忆里。
然而,此刻的笛声,却是那么的清晰,我不会听错,这就是河殇曲。我不知道是谁吹奏了这首笛曲,听着跟我之前听到的,略微有那么一点不同。谱子是不会变的,关键是在这个地方,河殇曲宛若一声一声直击人的内心,让人心神激荡,不能自已。
曲子刚刚传来的时候,还有人在左右扫视着,想分辨声音的来源。但周围是空荡荡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笛声一会儿从左边传来,一会儿又从右边传来,再过一会儿,好像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如此一来,一帮人彻底晕头转向,都不知道这轻微的笛声究竟从何而来。
而且,随着笛声的弥漫,渐渐的,所有人好像都听入迷了,一个个呆若木鸡。黄金船走的很慢,船上的白头翁和龙九多半也被笛声吸引了。白头翁微微抬起头,似乎陷入沉醉,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龙九,仿佛也听的全神贯注。
听着听着,我觉得有些不对了,因为脑子里糊里糊涂,好像神智都被这一阵阵略带着怪异的笛声所搅动。河殇曲我以前听了无数次,对于曲谱的旋律,早已经烂熟于胸,可是,此时此刻的河殇曲,却像是有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魔力,让人难以自持。
果然,我的感觉没错,笛曲在四周漂荡了一阵子之后,生死河畔的那些人,就真的把持不住,手舞足蹈,好像疯癫了一般。
噗通!
就在这个时候,最前面的几个人可能站立不稳,失足落入了生死河中。毫无疑问,这几个人一落水,立刻就沉到了水下,连一个气泡都没有泛起。
这几个人的惨状,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此时此刻,谁都一个样,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身在何处。
后面的人压根不知道此时的危险,几个人先落水,后面的飞蛾扑火一般,接二连三的朝河里跳。根本没有任何悬念,不管谁落水,都难逃沉没的厄运。
片刻功夫,河畔的人就跳下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有阅历有经验的老人,还在苦苦的支撑。
但这些人也没有反抗或者逃走的意思,就和傻了似的,愣愣的站在河边,低头望着黑黝黝的河水。
南霸天身边那些年轻人都跳河了,他的腿脚受伤,无法自己行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却一点不觉得疼痛。随着笛声的飘动,南霸天使劲的朝着河畔爬去,那阵势,就好像河里有什么好东西,拦都拦不住。
这个时候,我的神智也模糊了,不过,我比这些人好得多,可能是因为以前经常听这首曲子的缘故,所以,尽管神智模糊,起码我还知道自己身在黄金船,身在生死河上面。
白头翁和龙九算是在场所有人里功夫最高,阅历也最深的,我很清楚,河殇曲这种带着魔音的曲谱,困扰的就是那些心念不太坚定的人,心念越是坚定,受到的影响就会小一些,比别人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若论起这些,龙九显然比白头翁更有利一点。他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盲杖,跟笛曲声中苦苦的挣扎,白头翁就不行了,坚持了好一会儿,他渐渐的像是入魔,轻轻抬着头,身子不停的打着摆子,一步一步朝着船舷那边走去。
我知道,白头翁也顶不住魔音的侵蚀了,如果让他走到船边,必然会跌落下去。我勉强站起身,想要去阻拦他。
这时候,寿眉从船的底仓跑到了上面,他在船舱最下面,受到的影响肯定也最小,等晃晃悠悠钻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白头翁正朝着船舷走去。
两个老家伙自幼生长在一起,大半生的交情,一看见白头翁不对劲了,寿眉就趁着自己尚且清醒,想去救他。寿眉来的正好,我就可以腾出手来,拦住龙九。
寿眉去救白头翁的时候,龙九恰好拄着自己的盲杖,想要站起身,他显然也支撑不住了,迷失了自我,和白头翁一样,要到船舷那边去。
我一把拉住了龙九的胳膊,与此同时,乱糟糟的脑子里,隐约冒出了一个念头。之前我就琢磨过,那么久都不见踪迹的镇河神牛突然出现,而且这么一大帮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跟着黄金船一起进入了此处,这里面,会否有什么玄机?
到了现在,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这些到了这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可能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等于走进了鬼门关。
龙九的根基扎实,现在要朝船舷那边走,我有些拦不住他,他闷着头,不顾一切的甩开脚步,我只能拼命的拖着他。
就在我们彼此不断挣扎纠缠的时候,我朝河畔看了一眼,河畔上已经没人了,人都落到了河里,只剩下南霸天,因为行动不便,才落在最后。但是,南霸天的半截身子,已经从河畔探到了水中。
残存的火把和风灯散落了一地,火把大多熄灭了,只剩下几盏风灯,隐隐约约之间,我看到河畔后方的黑暗里,似乎站着一个人。(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