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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与福尔康虽然决定要打探消息, 却是无从下手。他们最熟的是侍卫, 不幸遇到傅恒整顿宫中侍卫, 与他们为善的人或因小燕子闯宫一事受牵连革职、或是调岗到冷僻的地方, 不但能提供消息,连行个方便让他们自己去探问的忙都帮不上了。什么夜探坤宁宫是再也不要提起了。
坤宁宫的门禁又严, 旁敲侧击也没人理会他们。况且, 一旦打上五阿哥或者福家的烙印, 坤宁宫的人怎会提供消息?永琪与福尔康急得团团转, 福尔康回去与父母商量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福伦夫人又催福伦再拜访一下傅恒, 或许能讨个主意什么的。
福伦愣了一下:“上回去……”打了个寒颤,想起傅恒的话来,又比对一下自家如今的处境,沉着一张脸,“都不许轻举妄动!我们福家,该做皇上的臣子才是!这么着急表现,到底是为了哪个?”或许,从一开始,福家就做错了什么。
福伦夫人却不这样认为:“难道我们现在还能洗清自己么?老爷, 现在不是说什么回头是岸的时候了!就算我们肯,别人也未必肯啊!”
“阿玛,我们家与令妃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已经密不可分了!”福尔康从来就没想过跟令妃对着干或者跟令妃拆伙, 从小, 听到她是令妃的亲戚的时候, 别人总会给他一些面子, 久而久之,他的心里自然跟令妃是一派。
福伦拗不过妻儿,着实灰心:“有什么计划都要跟我说!不许擅自行动!”福伦还是狠不下心一条道走到黑,也知道这么些年下来,与皇后一系的积怨已深,不是轻易能化解的。一头存了反水的心思,一头又同意福尔康摸摸底暂时跟着令妃混。
事有凑巧,正遇到慈宁宫、坤宁宫几个嬷嬷过继嗣子,家里开酒席。福尔康就跑去凑热闹,顺便打探消息。大喜的日子,几家人家不待见他也不好赶他走人,弄得沸沸扬扬的让人看笑话,只当他不存在。福尔康也就混到了席上,酒桌上说的不过是些吉祥话,恭维一下某嬷嬷实在是好福气,又盛赞老佛爷、皇后娘娘仁厚一类。再想打探宫中秘事,贺客们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嬷嬷们的嗣子是刚刚过继来的,并不够身份知道机密。嬷嬷们自己,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又不是傻子,怎会随便说了?
福尔康铩羽而归,只得另寻他策。
因钟茗给了假,容嬷嬷当晚就留在宫外,享受一下老太太的待遇。半夜时分,阴风乍起,容嬷嬷被碜人的声音叫醒了。醒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一个诡异的空间,里面是些戴着面具的青面獠牙,差点以为上了阎王殿,可等到“判官”吓唬完了一发问,容嬷嬷差点笑破肚皮!心里发狠,敢装鬼吓唬我老太婆,你们等着!
装神弄鬼的正是福尔康,他先问了容嬷嬷一些姓名之类的基本问题,接着就历数容嬷嬷的“罪恶”。别说,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手上能干净的人几乎没有,容嬷嬷真干过几件狠事,听得鬼判一一细数,当真三魂飞了两魂半,几乎要吓死过去。待听到后来,容嬷嬷一面害怕一面怀疑,鬼判问话的口气好熟悉啊,怎么鬼判想问题的思路跟那个谁谁差不多呢?又听问到皇后的事情,皇后对令妃有阴谋的事情时,容嬷嬷渐渐拉回了吓飞的魂魄,暗地里掐了一下大腿,生疼!容嬷嬷来精神了,细辨一下声音,不是福尔康又是谁?我说怎么没过奈何桥就到阎王殿了呢!
容嬷嬷大喜,想起与皇后的计议来。娘娘说计划有变,但是仍然要稳住令妃。在宫里的时候还愁着没办法麻痹令妃呢,一出来你就送上门来了! “皇后娘娘执掌后宫,还有什么好争的呢?又怎么谈得上陷害令妃?是令妃自作自受,又岂能怨得了别人?含香来了,令妃就不得宠了,娘娘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她又哪算得上个人物呢?何必为了跟她怄气失了圣心?”容嬷嬷故意踩令妃几句,发泄一下心中怨气,最后,为求效果逼真,还假意求饶,“老身知道的全都说了!送我回阳间罢!”
福尔康一听,合情合理,最关键的是,令妃真的是一个没绷住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下一个手刀劈翻了容嬷嬷,把人再扔回去,反身回家跟爹娘商议大计去了。——装神弄鬼的地方正是福家,借着福尔泰灵堂的鬼气,气氛合适得不得了。
福家仅剩的三口人静默一阵,福尔康沉不住气了:“阿玛、额娘,这件事情要早些告诉令妃娘娘,让她小心谨慎,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福伦夫人同意福尔康的观点:“正是这样,皇后这是坐山观虎斗,要让令妃娘娘和含香较劲儿,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那要怎么化解皇后的招数呢?”福尔康思索着。
“皇后并没有行动,或者说,对于她来说,一动不如一静,”福伦指出了妻儿的漏洞,“她已经是皇后了,只要高高坐着就行了,以前她沉不住气,找令妃娘娘的晦气,所以总是招皇上的讨厌,现在她变聪明了,轮到令妃娘娘沉不住气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化解皇后的招数,而是让她出招。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想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福尔康眼前一亮:“皇上!五阿哥!如果皇上重新宠爱令妃娘娘,皇后一定会坐不住的!如果皇上对五阿哥寄予厚望——皇上也是这么做的,皇后娘娘就更坐不住了!”
福伦夫人也道:“这样,我明天去找令妃娘娘的母亲,她总还能有资格递牌子看一下令妃娘娘的,让她传个话,就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想法。”
“错了!要传话,传的也是——不要擅动,生下小阿哥就能出门了,”福伦截口道,“还有你们,也不要四处活动了,尔康,皇帝现在对我们有成见,我们越是招摇,只能越让皇上生厌。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把接待阿里和卓的差使做好,做出成绩来,才能有前途!不要想着钻营。嗐!”不知是不是后悔自己当初走错了道。
福尔康口上应了,送父母回房休息之后,心里仍不能平静。他所求的,不止是官爵,还有紫薇。福尔康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出点出彩的事情,还要用真情感动一下乾隆,让乾隆把紫薇指给他!皇上既然能对含香动情,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定能理解他的爱情的!
容嬷嬷是被冻醒的,抬眼一看,自己居然身处在院子里,地上又硬又凉,容嬷嬷浑身难过。叫来家里的仆人,把仆人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这老太太怎么到院子里来了。容嬷嬷顾不得抽疼的脑袋,天一亮就回宫了。
钟茗听了容嬷嬷的遭遇,愤怒的同时也大囧,装神弄鬼的狗血剧情你也想得出来!那个让蒙丹装萨满的计划,不会也是你想出来的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福尔康你才是新时代的好青年,不但不信鬼神,连cos鬼神、借鬼神之名这样不敬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容嬷嬷,你这两天好好养病吧,咱们不用管剩下的事情了。”容嬷嬷真可怜,这么大年纪,先被吓个半死,回过神来被打晕,然后丢到院子里,农历三月的夜里毕竟不暖和,恐怕要休养一阵子了。福尔康,你给我等着!
不等钟茗想出了办法整治福尔康,令妃的母亲就递牌子进来,看望女儿兼请罪的。钟茗垂下眼睑:“备辇,去慈宁宫。”老佛爷抽抽嘴角:“你家女儿在我这里,看来你是不放心呢?”魏佳太太哪里敢接话?一个劲儿地请罪。老佛爷倒平静了:“去看看也好,别看不着又胡思乱想!只记着一条,甭拿宫里当外头似的想逛就逛。令妃有孕,需要静养,不要总是打扰她!”言罢,命慈宁坤的太监引着魏佳老太太去延禧宫,好生伺候着去了,再原样伺候着回来。
慈宁坤的太监寸步不离地紧盯着,魏佳老太太没有机会说什么秘语,只嘱咐令妃静养,特别在“安静”两字上加了重音,又说等令妃生产过后,再递牌子来请安,仅此而已。连进给令妃的东西都被太监拦了下来,借口也是现成的——令妃有孕,不要接触宫外的东西,万一再病了呢?所以,先放到库里封好,令妃生完孩子,再交还给令妃。令妃果然“安静”了,延禧宫里再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另一边,永琪得了福尔康的回答,并不能满意。他需要的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解救小燕子的突破口。如果是皇后有行动、有图谋,令乾隆偏向皇后,才使得小燕子如此凄惨,这样他才能找到结点见招拆招。皇后不动了,他根本找不到拆招的地方,小燕子只能继续关在漱芳斋里。永琪很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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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不闹腾了,不代表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乾隆二十五年实在是个让人不得安生的年份,三月也是个让人烦躁的三月。乾隆忙着会试,心里又想着接下来的殿试要出什么样的题目,抽空跑到宝月楼犯一下贱,回来再看一下永琪是否正常。老佛爷的心思都在儿子和孙子身上,打击完了令妃,要联络母子感情,还要照顾一下永琪的感情问题。令妃安静养胎的同时还要琢磨着重夺宠爱,福家想着自家的前程,福尔康还要思念一下紫薇,永琪最担心的就是小燕子了。阿里和卓为女儿迟迟未得晋封而忧心,他的女儿则在思念着蒙丹顺便要提防一下皇帝。蒙丹身在会宾楼,绞尽脑汁要抢回自己的新娘。
在这么一群人当中,最清闲的,就数钟茗和紫薇两个人了。
紫薇不用担心小燕子的骚扰,虽然是在养伤,日子也过得惬意。金锁脸上含笑,私下恭喜紫薇:“格格,养好了伤,您就能正式晋封啦,太太知道了,该多欣慰啊!”紫薇的生活有了盼头,心界也开阔了许多,不再拘泥于感怀身世思慕少年。她本性文静,宫中规矩虽多,倒并不觉得辛苦,身份又有了归属,越发珍惜了起来。偶尔也会拨两下琴,歌却是不再唱了的,时常想起娘,不忆蒲苇忆慈母心肠,珍惜今日所有。或与晴儿聊天,用心记下各种规矩忌讳、格格间的悄悄话儿,或陪老佛爷说话,讲解两句佛经。
钟茗每日不用看着令妃的脸,实是人生一大快事。虽然容嬷嬷要休养,稍嫌美中不足,好在最近闹事的人都关了起来,并不费心,钟茗就放了容嬷嬷的假,赏了药,让她好好养病。日常宫务都是做得顺手了的,并不觉得很累。
然而,好日子没过两天,又出事儿了——和硕和婉公主薨逝。
乾隆焦头烂额之余,还要抽空去和婉丧仪上晃一圈儿。这个女儿是从弘昼家抱养来的,当然要生荣死哀,正值大比之时,皇帝也要在天下读书人面前展现一下慈爱情怀。不但他去了,还带着一串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