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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萧湛初
第二日是嘉云长公主的寿宴,这位长公主是当今天子的胞姐,颇受天子敬重,这次虽只是小寿,却也隆重,燕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到了。
顾玉磬因昨夜掰着手指头数那年轻郎君,睡得晚,便没太有精神,如今别的姑娘都在那里叽叽喳喳地玩水陆双子,独她没什么兴致。
她家大嫂谭思文是个温柔性子,比她年长十岁,谭家和顾家是世交,是以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见她无精打采的,不免笑道:“玉磬今日这是怎么了?往日你不是最喜欢玩这个吗?”
顾玉磬无奈地道:“春困秋乏,我想是乏了,再说这里人多,也有些闷。”
谭思文想想也是:“既如此,我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你身子并不好,秋冬正是易感之季,可别病了。”
顾玉磬:“罢了,嫂嫂,你不用陪我,咱们也是做客人的,你还得在这里和人说话,我自己出去就是了。”
顾玉磬说得有道理,谭思文作为安定侯府嫡长媳,在这种场面上,自然应该多加结交,自己带着小姑子躲一边确实不像样。
谭思文便道:“那你让小惠儿陪着看看外面景致就是了,只是别贪,透一会气便回来。”
顾玉磬忙道:“我知道了!”
一时顾玉磬出去,走到一半,小惠儿却要小解,顾玉磬挑挑眉,一时觉得好笑:“你去就是了,我一个人在这湖边坐一会,等着你。”
小惠儿:“好小姐,我马上就来。”
说着提裙子跑了。
顾玉磬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她还记得,上辈子惠儿还说要给自己挑一个好看的线,好给九皇子的荷包绣得更好看。
“若是九皇子喜欢,说不得一高兴,皇妃便能有身子了。”
惠儿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单纯得很。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男人不怎么爱碰她,哪是一个荷包能改变的呢。
她的眸光收回,望向眼前的湖水。
没有风的午后,澄澈的湖水仿佛一大块蓝缎子,湖边稀疏地撑着几片碧绿荷叶,有那蓝蜻蜓静谧地落在荷花上,久久不动,倒是让人疑心不是活物,仿佛玉雕一般。
顾玉磬安静地坐在那里,望着那蓝蜻蜓,想起了许多心事,譬如那个赵宁锦为什么不要自己,比如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哪个害的,又比如那个奔马而来的萧湛初,后来到底娶了哪个?
想着间,她垂下了眼,到底是轻叹了口气。
这些事,怕是永远不知道了,也就埋葬在心里,这辈子,不会说给别人听了。
谁知道就在这声叹息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脆而黄的叶子在被厚实的靴底倾轧的那一刻发出的细碎声响。
顾玉磬疑惑地转首看过去,便看到了萧湛初。
天空通透湛蓝,几缕流云在太阳的渲染下变得透明轻薄,年轻的萧湛初肩膀尚窄,因为窄,便显得格外颀长挺拔,他遮天蔽日一般立在那流云之下,矜贵静默。
顾玉磬怎么也没想到是他,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反应,竟是怔怔地看着他。
“九,九殿下——”顾玉磬结巴了几下,才唤出来。
唤出来后,却是觉得不对,她后来嫁给了萧湛初,才这样唤他,而如今的自己应该和萧湛初颇为生疏才对,这样的自己应该恭敬地见礼。
不过这个时候再见礼,却是来不及了,顾玉磬竟然只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萧湛初见她这样,迈前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竟然低沉嘶哑,这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她嫁给他是一年后,而现在他才十七岁,十七岁的他声音还没变回正常。
好像男孩子在十几岁的时候会有这么一段时候,长大了就好了。
显然顾玉磬脸上的意外让他也怔了下,他很快明白了,神色收敛,淡声道:“我的声音?”
顾玉磬赶紧摇头,生怕他多想了,之后想了想,道:“九殿下,请恕臣女无礼之罪。”
虽后来做了三年夫妻,但其实他的性子,她一直捉摸不透,是以如今想着谨慎些总是没错。
萧湛初便也不再问了,淡漠地收回目光:“湖边水凉,不可久留。”
顾玉磬微低着头,恭敬地道:“多谢九殿下提醒,臣女一定小心。”
萧湛初静默地看着她,不再说话了,不过看起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玉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时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自是颇为不自在。
她心想,此人惯常如此,就那么看着人,也不吭声,谁知道他想什么?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他是天家子,骨子里的威仪,终究让人惧怕。
少年的呼吸沉稳,一声一声地就在耳边,偏此时有微风吹起,幽淡的荷香,菊花的芬芳,还有少年那清爽的甘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