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宝船”五桅七帆,自底舱到甲板共四层,最上一层是舯楼,清乐公主住在第二层,华丽宛若宫殿,雕刻精工,装饰精美,南汉刘继兴之豪奢可见一斑。
周宣随着那名内侍由舱口下去,四痴跟在他身边,在四痴身后,力虎牵着金毛大犬鲁鲁也跟着。
汪士璋的这个家奴力虎很是愚忠,汪士璋吩咐他认周宣为主人,他就一天到晚都跟着周宣,还牵着鲁鲁。
清乐公主几个阿监、宫娥的簇拥下迎了出来,一眼看到周宣身后的金毛犬,有点害怕,问:“宣表兄,你怎么把犬也带到船上来了?”
清乐公主这么一说,周宣记起汪士璋送他的那个小银瓶里的香料,说道:“公主,大海落日很是壮观,我陪公主到甲板上看看,我也有话对公主说。”
清乐公主便跟着周宣上到甲板,面朝大海长长舒了一口气,眼望左前方鼓帆行驶的雪猪太子座船“顺济号”,喃喃道:“汉国要是远在天边永远到不了就好了。”
周宣道:“得过且过,珍惜眼前美景才是旷达之人,公主你看,一轮红日即将落入海中,那片大海蛇如金蛇狂舞,这景象岂不是很神奇?”
清乐公主可没周宣这么想得开,不满道:“宣表兄,你倒是逍遥,又不要你嫁给那雪猪太子,你当然得过且过了,这大船每向西进一尺我的心就绞痛一下,一直痛,一直痛,只怕到不了兴王府我就心痛死了。”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手捧心窝蹙眉弄娇的样子,捧着的是沉甸甸的成熟的果实啊,笑道:“公主也学东施效颦吗?”
若是在景旭宫,周宣开这玩笑,清乐公主极有可能要发脾气,但现在,不知是有求于周宣,还是因为远离父母、气焰有点受挫,只是幽幽道:“在宣表兄眼里,我真是那么丑吗?不如你的秦太医、苏纫针和羊小颦吗?”
周宣看了一眼随侍在一边的凤阿监、云阿监等人,说话得注意点影响,岔开话题道:“公主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请说。”
清乐公主纤足在甲板上一顿,“咚”的一声响,发嗔:“宣表兄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周宣微笑道:“庄子说‘大美无言’,公主之美根本不用说嘛,地球——天下人都知道,唐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清乐公主道:“什么大美无言,我就爱听赞美的话。”命凤阿监她们不要跟随,她向艉楼走了几步,示意周宣跟上,两个人走到大船中段,离凤阿监、四痴等人有三十步远。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我这些天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现在好了,没汉国的人在,自在一些。”
周宣道:“舟师水手可都是汉国人,对了,公主与我一道去底舱看望一下那些船工、水手吧,每人赏赐一些财物,算是收买人心。”
清乐公主点头道:“好,宣表兄想得周到,现在就去。”
周宣命内侍总管立即准备一百八份礼物,无非银两、布匹等物,舵工、班碇手、缭手、梢手、水手、民艄,铁锚匠,木捻匠、搭材匠,人手一份。
甲板上的船工分发完毕,周宣又陪着清乐公主下到底舱,给那些终年不见天日的水手、梢手派发礼物。
这些水手、梢手是船工中最卑贱的,原先船上的南汉官吏又极其刻薄残暴,水手们很受压迫,这时见美丽如天仙的太子妃殿下亲自来看望他们并赏赐礼物,一个个感激得声音哽咽,高呼:“太子妃千岁!太子妃千岁!”
清乐公主悄声对周宣道:“宣表兄,你说我现在命他们改舷往南去你们澳国,他们会不会遵命?”
周宣吓了一跳,忙道:“公主可不要胡来!公主你也太势利了吧,刚赏了人家一点好处,就要人家为你卖命,你以为立竿见影这么简单啊。”
清乐公主问:“宣表兄不想回故国吗?”
撒了大谎被人揪住不放,周宣简直恼羞成怒了,不悦道:“我的故国已经没有亲人,我的亲人在唐国,为了她们平安,我愿竭尽全力。”
清乐公主睁大一双妙目道:“宣表兄,我也是你的亲人对不对?”
周宣无奈道:“对,上去再说吧。”
底舱少有尊贵者来,所以舷梯甚是陡峭,清乐公主娇声道:“宣表兄,扶我一把好不好?”
公主的声音有够嗲,一众内侍、宫娥都看着周宣,然后整齐地别过脸去。
周宣欲盖弥彰道:“这个这个,表妹走不动,我这个做表兄的拉一把也很正常对吧。”看到清乐公主嘴角微动,似在忍笑,心道:“这公主妞几次三番调戏我,哥们岂能示弱,你以为哥们是腼腆处男啊!”拉着清乐公主的手往上,在舷梯拐角处避过众人眼光,突然在清乐公主薄薄蜀锦宫裙包裹着的翘臀上清脆地打了一巴掌。
清乐公主“啊”的一声,扭过头又羞又恼地瞪着周宣。
周宣若无其事道:“公主怎么了,踩滑了?”
回到大船上层,天色已经昏黑下来,灯火齐张,朗如白昼,厨役已经备好晚餐,清乐公主不计屁股挨打之前嫌,邀请宣表兄共进晚餐。
和公主一起用餐也不是第一次,周宣也不客气,各踞一席,大嚼起来。
清乐公主随便吃了一些,漱口净手,然后双手扶膝,挺腰端坐,静看周宣进餐。
周宣道:“公主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多吃点,上船前刘太子叮嘱我一定让公主多吃,希望到兴王府下船时,公主要胖了两圈那才算绝色。”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出去,大眼睛盯着周宣,看着他吃,见周宣自斟自饮,吃得有滋有味,很是自在,不禁心裏有气,大声道:“宣表兄,别再吃了,再吃就成雪猪了?”
周宣瞪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啊,从这到南汉还有个把月呢,你急什么呀!”
清乐公主委屈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的,离唐国越远、离汉国越近,我就越焦躁,宣表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帮我?先告诉我啊,我也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