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温氏最初崛起于朝堂皆因端仪皇后之故,太祖驾崩之后,拥有温氏血脉的太宗皇帝即位,更是大力提拔母亲的家族。十九年间,温氏地位一步一步拔高,最终导致那一任的族长野心急剧膨胀,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太宗皇帝晚年,病痛缠身,时任左相的温氏族长温景掌控朝政,并开始用慢毒谋杀当时还是太子的穆宗皇帝。
在他的计划里,太子即位之后不久,就会衰弱而亡,到那时他自可以扶持幼帝即位,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取而代之。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大晋如今的江山,已经改姓温了也未可知。
奈何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
穆宗皇帝心性过人,且有一个通晓歧黄之术的皇后安氏,毒用了半年之后,他们就看出了端倪,并顺藤摸瓜找到了幕后真凶。
那是一场被历史抹煞的角逐,交手双方分别是即位不足一载的新帝和手握大权的左相。实力悬殊太大,结果不言而喻:皇帝落败,被迫自尽。
虽然过程发生了偏差,但温景最终还是除了心腹大患,心中快慰,正准备照计划行事,安皇后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陛下在临终前留下一本手札,裏面详细地记载了左相做下的事情,并在最后加盖传国玉玺。讲完这一切,她干脆利落地自刎殉夫。
温氏得知此事,几乎将内廷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手札。诸位族老心中惶恐,生怕那一天手札被找出来,致温氏于死地。
雄心勃勃的温景被众人齐心协力挤下了族长之位,心灰意冷地回了聚城本家,一生都没再踏足过煜都。而这件往事也成为了温氏最大的秘密。天机衞受命,每一代都有人潜伏在内廷,为的就是找出那本传说中的手札,但结果总是一样。好几次,族老们甚至怀疑这根本只是安皇后的一个谎言,为的就是在最后报复他们。但无论如何,这风险还是太大,他们冒不起。
姬骞记得,那天晚上,他坐在大正宫的书房里,沉默地听完影衞的禀报,直到手边的热茶都凉透,才慢慢站起来。
漫天繁星点点,他从窗口朝长秋宫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飞翘的屋檐。
他想,幸好今天提前跟她说了晚上不过去,不然此刻若见到她,怎么也无法自然面对吧。
他一贯知道温氏跋扈,却不知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胆大妄为到这个程度。
不过知道了这个秘密,许多事情也就能够合理解释了。
为什么在太宗时期强势嚣张的温氏,到了高宗年间竟开始收敛势力,日渐低调。想来是发生了那件事,让他们开始觉得,凌驾于朝堂之巅,其实也无异于置身炭火之上吧。
所以之后十几年,温氏一直走保持实力却不过分出头的风格,直到温恪上台。
深吸口气,他忽然有点明白慕仪这些年的感受了。夹在其间、左右为难,当真痛苦得紧。
他用了三天时间来接受这件事,然后下了决心。可不待他将这个决心告诉她,她就丢下他跑了。
她对他根本没有半分信任。
第二日整整一天,姬骞的人用各种手段将船上搜了个遍,却仍没找到慕仪的一根头发。傍晚时余紫觞立在床舱内,蹙眉无奈道:“我们不清楚这船上的构造,又不敢张扬,找到她的机会实在渺茫。要不把杨氏抓来问一问?”
秦继道:“不用,我已经去试探过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迷|药应该是那些人趁她不注意下的。”
余紫觞道:“那怎么办?明天一早船就要靠岸了,你们好歹想点法子啊。”
“靠岸?”姬骞道,“这船暂时不用靠岸了。”
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姬骞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夜突然有人来敲门,余紫觞散着头发打开,却见杨氏立在那里,一脸歉意道:“扰了夫人好梦,只是有件事发生得紧急,必须来支会一声。”
“什么?”
“唉,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下汀沿线的江岸都被封锁了,不许任何船只停靠。明儿我们恐怕不能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