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仪捏着粥匙的手一颤,差点把粥倒在了地上。她银牙一咬,“陛下……”
“怎么了?皇后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朕做?”姬骞一脸无辜失落,“方才听皇后言辞,还当你十分关怀朕的身子,心中很是欣慰,却原来……”
……搞什么,今天到底是你魔怔了还是我魔怔了?慕仪被他控诉的目光弄得无所适从,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朝粥匙上轻轻吹了几下。
姬骞看着那红菱般的双唇凑到雪白的粥匙之上,檀口微启,呵气如兰,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似乎有万千只小蚂蚁爬过心上、钻出皮肤,在浑身上下游走,简直坐不住。
正胡思乱想,却见慕仪已将吹好了的粥匙重新送到自己唇边,大眼睛裏带着隐隐的威胁,似乎在说这回你要敢不吃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笑了笑,张开嘴轻轻含住粥匙。果然如她所说,那粥本来的温度是刚刚好的,这么吹了几下,立刻便有些凉了,他却觉得很合适,正好可以压一压自己心头的火气。
就这样,姬骞在慕仪的伺候下用了大半碗薏米粥,桌上的菜却一口没动。全过程他都定定地瞅着慕仪,那眼神让她几次差点忍不住砸碗宣布不干了……
好容易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旁边立刻奉上巾帕,慕仪接了过来,这回她十分上道地没有递给他,而是亲自用巾帕为他擦拭唇角。姬骞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慕仪抽了一下发觉抽不动,也就随他握着了。
“粥很好喝。是朕今年喝过的最好喝的粥。”他这么说着,慕仪却总觉得他不是在夸粥,而是在……
“陛下喜欢就好。”她道。
“你怎么不用一点?”
“臣妾先前已经用过了。”
“噢……你觉得滋味如何?”
“就……就是那个滋味……”
“刚才你不是夸得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多夸几句?”
“你……”慕仪猛地抽出手,躲开他三步远,正色道,“陛下既然这么喜欢,还请重赏瑶环。”
姬骞神色不变,“这个自然。”转头冲杨宏德道,“就把去岁南方的林邑国进献的象牙手钏赏给瑶环吧。”
殿内的人闻言心头都颤了一下。那象牙手钏乃是去岁林邑国入京献象时一并献上的贡品,以十八颗半镂空的象牙珠子制成,难得的是每一粒小小的珠子上面居然还雕刻着一座惟妙惟肖的观音坐像,精致非常,加之是属国进贡、意义更是不同,一时令六宫嫔御都眼红不已。然而手钏一共只有十只,皇后与万贵妃各得了两只,云婕妤有孕时得了一只,余下的赏给了几位命妇,如今陛下这裏就只剩下一只了。
他竟要把这仅剩的一只手钏赐给瑶环?
就为了一碗粥!
为什么我不会煮粥啊!
众人还在震惊加羡慕嫉妒恨,杨宏德已经得了命令吩咐人去取了,平白收获一份意外之财的瑶环再次深深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欢快地跪下磕头谢恩。
帮侍女请了一份大赏之后,慕仪含蓄地一扭头,深藏功与名,扔下句“把这裏收拾一下”便朝内殿走去。姬骞跟在她身后,正要进去时忽然转身,对欲跟上来的宫人及傅女史道:“你们留在这裏。”
内殿已然燃起了安神的熏香,那气味一如以往的有些浓郁,姬骞眉头微蹙,“你这夜里难免的毛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了?日日都焚这么浓的香,对身子没有益处。”
慕仪端坐案前准备服安神丸药,闻言头也不回:“若不如此,臣妾便难得一夜好眠,于身体一样没有益处。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臣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连累陛下了。”
“你也知道朕被你连累了?”
“其实,只有陛下少来长秋宫,自然能少受一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