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这么说了慕仪会稍稍消气,谁知她闻言双唇紧抿,拳头紧攥,看起来竟更生气了。
深吸口气,她冷笑着看向他,“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也别来碍我的眼了!”
此言一出,姬骞面色一变。慕仪有一瞬间觉得他会一巴掌给自己甩过来,虽然他从来不打女人,但刚才被人这么狠狠噎住,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情。
谁知姬骞只是看了她一会儿,深吸口气,有些生硬道:“对不起……”
什么?
慕仪错愕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姬骞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不自然,想来这般服软认错自他登基后便再没做过了,便是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也不曾这么跟人低声下气过,“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气我那晚……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我当时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他提起那晚,不是慕仪遇刺重伤那晚,而是他们都被情香操纵那晚。慕仪只觉得那让她心惊的羞耻和恐惧又涌上心头,简直控制不住浑身发抖。自从醒来,她的脾气就暴躁许多,再无从前八面玲珑、与人周旋的耐心,此刻听他提起生平大辱,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朝他怒道:“出去!立刻给我出去!”
正在收拾的宫人们动作一顿,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镇定自若地继续做事。
姬骞看着她,目光中甚至流露出几分恳求,“阿仪……”
“我叫你出去!”慕仪一字一句重复道,“那天的事情,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虽然下午骂皇帝骂得十分痛快,然而他一走慕仪就有些后悔,如果他一怒之下食言而肥,拿绍之君和瑶环瑜珥出气该如何是好?可此刻让她再去跟他致歉又是绝无可能,所以她怀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心情,等候姬骞给她的结果。
谁知结果没等到,先等到了自己这几日脾气暴躁的原因。
傍晚时分,她开始腹痛如绞,然后发觉是天癸来了。
她信期素来不准,中秋那晚太医就跟她说天癸将至,结果中了那剑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生生给推迟了大半月。
俗话说不来则已、一来惊人,这回天癸来的阵仗太大,慕仪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涔涔。宫娥怕她扯到伤口,想让她别乱动,却被她恨恨呵斥滚开。
守在椒房殿负责照料皇后凤体的太医来看了,却碍于她如今有伤在身、体质虚弱不敢开太猛的镇痛药,正在犹豫就被气急败坏的皇后用金钗砸了头。
“叫你去配药就快去!少在那里磨磨蹭蹭的!”
看着如今俨然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架势的皇后娘娘,大家纠结一番,果断决定去搬救兵。
姬骞进来的时候,慕仪已痛得迷迷糊糊,脸色苍白,几缕汗湿的乌发糊在脸颊。宫娥想给她擦拭,却被她的命令限制,不敢靠近半步。
姬骞看着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的样子,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一夜,听雨阁外她也是这么躺在自己怀中,胸口插着一柄吓人的利剑。那时候他的肝胆欲裂,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他本以为他这一生不会有那么慌乱的一刻。
从宫娥手中接过巾帕,姬骞在床沿坐下,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慕仪不耐烦地挥手打开,却被他攥住。
她睁开眼,看到他的那刻本能地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心中一阵刺痛。
“你走开……”她无力道,翻身不想看到他。
姬骞忽然升腾起一股怒气。在她昏迷不醒、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曾跟自己发誓,只要她醒过来,只要她能够活着,他便再也不跟她生气,无论她怎么怨他气他都让着她,可是在频频面对她昭然流露的厌恶之后,他还是不能不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