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骞心头一阵郁怒。
早上离宫前,他吩咐人将雪莲送去椒房殿,本以为会像从前那样被直接无视,可谁知下午回来却收到了她的回话。他很难描述那一刻自己复杂的心情,甚至异想天开地觉得,也许她已经被自己打动,至少愿意跟他好好说点什么了。
可是当他打开那张洒金笺,却看到在自己的字迹下面,她用清丽瘦洁的楷书写着:道不同,不相为盟。
一句话,七个字。他的心猛地闷痛。
“道不同,不相为盟?”他轻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事实如此。你我都心知肚明。”慕仪道,“你这些日子对我这样,是打算做什么呢?如果是为了那一剑,你要补偿我,那么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放绍之君一条生路,便算回报我了。”
他不会任由温氏继续坐大,她不会任由他对她的亲人下手,他们终有一日,会彻底反目。既然如此,如今这些温柔旖旎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日后想来徒增伤悲而已。
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从姒墨死的那晚她就明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已放他离去。”
什么?她睁大了眼。
“他如今已经离开煜都。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你该知道,我是不屑在这些事上出尔反尔的。”
的确,姬骞自有他的傲气。他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我已放了他,你不要再为他担心,也不要再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好吗?”
慕仪诧异地看着姬骞。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却还这般温柔小意,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去明白?
她沉默地躺下,背过身不去看他。
姬骞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做尽了这二十几年从未做过的事。把一个人这样小心翼翼地供起来,放在从前简直无法想象。他纵容着她,顺着她,以为终有一日她会被打动,不再和他置气。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他做的那些都毫无意义。她对他恨得那么深,他再怎么作小服低都没有用,她不会领情的。
慕仪以为他站着无趣就该离去了,谁知他不仅没走,反而在旁边掀开了被子,竟似要躺上来一样。她立刻压住被子,“你干什么?”
宫娥被唤进来,跪在姬骞脚边为他脱靴,而他半侧过头道:“你说呢?自然是上来睡觉了。”
“你不许睡这裏。出去!”
“这恐怕不行。”姬骞从容道,“我现在很累,不想走来走去了。”
说着他已经脱了外袍,躺了上来。慕仪压住了被子,他也不急,就那么躺在那里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慕仪沉默片刻,掀开被子就要跨过他,“你不走,我走好了……”
姬骞却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半抬起身子揽住她的腰就把她拉到自己怀中。他动作虽然有些粗鲁,力气却控制得很好,慕仪一倒下来他便接住了她,没扯到她的伤口半分。
慕仪靠在他怀中,脑中不自觉回忆起他方才握住她脚踝的动作。那个动作那样熟悉,那一夜他也是这样,一用力就将她扯了过去,然后带给她一段再不愿想起的记忆。
他还想再来一次吗?
一瞬间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涌上心头,她拼命推开他,厉声道:“放手!你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姬骞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略一惊讶便明白过来,用力捏住她的手,“阿仪,阿仪……别怕。你误会了……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