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狂奔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石桥边停下。慕仪脸色发白,秦继本欲扶她下来,结果她踩着马鞍的脚一滑,撞到了他怀中。
“阿仪!”他低声道,“怎么了?你看起来气色很不好,是太累了吗?”
慕仪强迫自己站好,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没事,我最近身子不大好。”
秦继蹙眉。
慕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四下打量一番,“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在这裏停下了?”
“是我让他把你带到这儿的。”余紫觞从一旁的大树下走出,“怎么样,路上还顺利么?”
秦继道:“还好,都在计划中。”
“计划?”慕仪疑惑道,“说到这个,我正想问,绍之君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余紫觞道:“大公子为了今晚筹备了一年多,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虽然事先在孔明灯上动了手脚,又早早在启夏门安插|进徐荣,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还好后来秦君主动找上门,我知道他是你的旧友,便为他引见了,这才有了今夜的事情。。”
慕仪看向秦继。对上她的视线,秦继慢慢道:“你大概也知道了,我与温氏私下也算有些来往,认识几个人。他们跟我提了最近府中一些琐碎的事情,旁人看着不觉有异,我却从中猜出应该是你们有什么计划,于是主动找到了余夫人。”
他与温氏的往来?慕仪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乾德三年的中秋,他在父亲的帮助下潜入内廷,刺杀君王。
想到姬骞,她心头一堵,“他知道了。他一早就知道了。他明知道我今夜要走,却还是顺着我的意思陪我出来,连个仆从都没带。”
“他是指望你能最后改变心意,为了他留下来。男人有些时候也会犯傻。”余紫觞淡淡道,“不过他之前有多用心,如今就有多愤怒。到了这个地步你若还被抓回去,下场就难测了。”
慕仪不语,余紫觞观察她脸色,道:“其实他只是大致猜到你会离开,并不确定,毕竟这些日子你演得实在太好,他还是有些被唬住了。不过暗中的准备肯定有的,如果今夜换做旁人来接你,恐怕就得失败了,但秦君武艺非凡,自然不同。好了,别站在这裏聊天了,上车吧。”
慕仪这才发现暗处竟藏了辆马车,暗色纹饰,看起来不甚起眼。
“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赶到安城。”对车夫撂下这句话,余紫觞扶着慕仪进了马车,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
从理论上说,慕仪这回应该是属于千里大逃亡的范畴,但事实远没有那么悲壮。温慕倢安排周到,他们每两天换乘一辆马车,有时单独行动,有时混在商队中,且大多数时候都走的官道,巧妙避开那些搜捕的人,基本上还算顺利。
当然,这只是指一方面。
上路没两天,许是因为奔波劳碌,慕仪开始害喜。每日晨呕三次,食不下咽,很快就瘦了一圈。而且这些她还得避着旁人,没有缘由的,她下意识不想让秦继知道自己有孕,平时都会刻意躲着他。也因此,他们一路基本没怎么交谈,她也就无法询问他这两年的行踪。
二月二龙抬头,慕仪一行人来到传睢城。
传睢是北方的大城之一,划分南北的天下第一大江睢江穿城而过,城池也由此得名。当年太祖与前朝军队曾在此大战,至今还留有遗址。
作为太祖拥趸,慕仪对传睢的热爱仅次于盛阳,奈何多年来一直没机会来一趟。如今终于到了,却已经失去了四处观赏的兴致。
他们在两天前混进了一支商队,跟着一起坐船南下。温氏在江南各大家族中影响极大,温慕倢之前已经安排妥当,只要顺利过了睢江,姬骞再想抓她就不容易了。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慕仪觉得十分有道理,所以在选择商队时挑了一支人数最多的,到了传睢后又跟着他们住进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毕竟,她如今的身子还是需要高床软枕来好好休养的。
饭菜是商队管事的女子杨氏送来的,慕仪躺在贵妃榻上,余紫觞去接了,正准备关门,她又嘱咐了一声:“你们用了饭就早些休息吧,今晚还是别出去乱走了。”
余紫觞眸色一动,“为何?”
杨氏叹口气,“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人物,传睢城如今乱得很,街头巷尾都是官兵。未免节外生枝,还是避着点吧。”
余紫觞想了想,笑道:“多谢你提醒。放心吧,我们不会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