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忖权衡下来,男人开了口。
“草民的一双脚因为七王爷的嚣张跋扈所废,草民心中愤恨,却因对方是王爷而无处申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找高人将小人的脸换成七王爷一模一样,来引起皇上注意和报复七王爷。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方才说了,只要草民说实话,就饶草民不死,草民现在句句属实,请皇上恕罪!”
男人说完,俯首于地磕头。
他的脚自然不是因为卞惊书的原因,是多年的寒疾致的残。
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所言有多牵强。
但是,他必须这样讲。
因为皇帝的话已经在引导他,引导他这样讲。
毕竟万民当前,当今皇后跟别的男人有染,甚至还生了孩子,他这个身为天子的丈夫却被蒙在鼓里,还替人养儿二十年,这是奇耻大辱,让天下人笑话的奇耻大辱。
所以,为了天子颜面,他必须这样讲。
他肯定是难逃一死了,只希望皇帝能看在他如此配合的份上,绕过她们母子二人。
见男人已承认自己是陷害,皇帝也没有多言,扬袖吩咐侍卫:“祭拜的时辰不能误,先将人带下去关进天牢!”
侍卫领命,将男人拖走。
皇后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皇帝瞥了她一眼,“起吧。”
“谢皇上。”皇后磕头谢恩,感激涕零,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双腿跪麻的缘故,脚下一软,差点摔跤,还是边上的婢女翠儿连忙上前将其搀住,才没有跌倒。
回了凤辇坐下,一颗心却是再也平静不了。
卞惊书亦是上了马,可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副担惊受怕、失魂落魄的模样。
队伍继续出发,一场闹剧就那般轻松简单地给解决了。
可围观众人不知道的是,当日太庙祭拜完回宫后,皇后就被打入了冷宫,七王爷卞惊书被贬为庶人,发配去了外地,永世不得踏入京城。
而那个男人自然是死在了天牢,据说是天子卞惊卓亲手所杀。
传闻卞惊卓为了皇室声誉,大义灭亲,甚至请旨处死自己的亲生母亲皇后,以及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卞惊书。
皇帝考虑到皇后娘家人在朝堂上的势力,才留了他们母子二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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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国
厉竹重新挟了挟腋下的一捆扫把,抬头望了望太子府门头上的牌匾,强自敛了敛心神,这才拾步走进去。
“水灵,扫帚买回来了?”门口的守卫跟她打招呼。
她含笑点头。
刚进门就碰到管家:“水灵,将扫帚放到后面杂物间去。”
她依旧是含笑点头。
是的,她现在是冒名顶替了一个叫水灵的婢女。
据她这两日在太子府外面观察,她发现,这个叫水灵的婢女是个哑女,不知是因为哑女不懂拒绝,而是因为她手脚麻利、为人勤快,大家都喜欢让她跑腿,特别是出府这种远距离的跑腿,都喜欢让她去办。
她便做了一张水灵的面皮,对她用了点药让她昏睡,她则替她回了太子府。
因为她知道,如果以她厉竹的身份前来,秦羌除了挖苦讽刺,是不会告诉她实情的。
为了一探虚实、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私扣弦音,扮作别人混进府中,是唯一的办法。
挟紧了腋下的扫帚,她顺着院中的石子路往前走,心里正思忖想着,该如何知道后面的杂物间在哪里呢,忽然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喂,你过来!”
厉竹脚下一滞。
秦羌。
也未回头,她只顿了一瞬,继续拾步往前走。
“喂,喊你呢,聋了吗?”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厉竹这才不得不停住脚,假装疑惑回头,循声望过去。
秦羌就坐在不远处草坪上的石桌旁,似是在一人下着棋。
此时正看着她这边。
她左右瞧了瞧,无人,这才确定是叫自己,连忙放了手里的大捆扫帚,拾步走过去。
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地七上八下起来,虽然她此刻是水灵。
见她上前,秦羌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桌上的棋局,吩咐她:“给本宫上杯茶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厉竹心口松了松,对他微微一鞠表示领命,转身朝走廊的方向走。
方才她看到了走廊的不远处有个茶水间,门口有字。
在茶水间里倒了茶水,她端着托盘回到院中。
走到他近前,她将托盘里的杯盏端出,小心翼翼放在石桌上。
秦腔也未抬眼,眉宇微微拧着,似是在思忖棋路。
她刚一放下,他就凭着感觉伸手过来端,她的手差点都没来得及撤离,紧急拿开的同时,差点带翻了杯盏。
他抬眼朝她看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连忙垂眸颔首以示歉意。
他收了视线,端杯喝茶。
只小啜了一口,就俊眉一皱,“啪”的一声将杯盖盖上,又“啪”的一声置在石桌上:“怎么那么凉?”
凉吗?
厉竹怔了怔,她方才倒的时候,先倒了几滴于手背上试过温度的。
好吧。
对着男人鞠了鞠身,她将杯盏收回到托盘里,转身去换。
可换了一杯回来,男人这次连喝都未喝,只端起来就又扔回去了,“这么烫让本宫怎么喝?”
厉竹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方才说太凉,现在说太烫,还真难伺候!
若不是要查弦音的事,她真想直接一杯茶倒他脸上。
忍了忍,她端起杯盏,放回托盘,准备再去给他换。
却是被他制止了:“换来换去,还让不让本宫喝了?替本宫将它吹凉!”
吹凉?
厉竹眼帘颤了颤,怎么吹?
吹冷风吗?
也是,天气冷,摊一摊很快就会凉的。
她将杯盖拿开,让茶水在那晾着,她等在一旁。
男人沉了脸:“听不懂人话吗?吹!本宫让你吹凉!”
厉竹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让她用嘴将茶水吹凉。
心里汗得不行。
觉得这人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他是太子,她是一介下人,就不怕她吹得口水进去了?堂堂太子,身子矜贵,就不怕她有个什么病?
见男人面色不善、眉目凌厉,她告诉自己再忍。
将杯盏端起,也没有放到唇边,而是放得比较远,她象征性地吹着。
男人又垂眸下棋。
一手执白,一手执黑。
厉竹一边吹着气,一边看着石桌上的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