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敛眉目光低垂时,隐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双唇倔强地轻抿着。
藏在袖子里的手,双手交叠在身前。
她会力所能及地去做好事、善事,
去尽可能需要帮助的人。
但她不是什么圣人,也实在没练就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容忍。
对待邹氏和姚显扬,她已经尽可能做到能做到的一切。
却不想他们丧心病狂到这地步,用旁门左道的方法来对付她。
他们如此可恶,可恨。
偏偏他们是舅舅的家人。
戚桓宇见她站了许久没有说话,看明白她的顾虑,收回视线时,重新落笔。
春日凉风阵阵,吹动着他衣襟。
“世间事难周全,
有些时候,即便你诸多忍耐,事情也不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比如这次。
她难得的忍让,换来的是邹氏的得寸进尺。
复杂难测的是人心。
贪心一起,终是欲壑难填。
连翘没出声。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且不说这件事传扬出去引起的流言蜚语。
即便她真的豁出声名将邹氏和姚显扬交给衙门去处置,又要置舅舅于何地?
戚桓宇见她始终愁眉不展。
他见过她许多模样,她做事胆大,做决定果决,有判断力,处事经商亦有聪慧,
在她身上总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劲头,那股力量是刻在她骨子里,
所以,他时常见到她坚强,倔强,不肯屈服的模样。
可如今她站在面前,却因为抉择扰乱了心。
“他们还活着,你不用担心。”
只不过是未进水米而已。
连翘本来只是猜测,可他的这句话却让她彻底心慌起来,手骤地收紧,焦急唤了声,
“大人!”
他完全不用如此。
邹氏,姚显扬做错事,但他没有必要再牵扯进来。
戚桓宇眉宇不惊,只说,
“这是我的决定。”
换句话来说,与她并无牵扯,只是他个人的意思。
连翘:“……”
“做错了事,总要有惩戒,
此事,与你毫不相干,你无须有顾虑。”
连翘摇头。
他说一切与她无关,可这一切分明是因她而起。
尤其是他。
他实在没有必要因为邹氏和姚显扬那样的人染上污名。
“大人因他们如此,不值。”
戚桓宇目光看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眸光中似是蕴藏了千万深意,
“为他们不值,的确不值。”
连翘觉得心上跳得越来越快,是那种因为焦急焦虑而引起的心慌,
明明他面容上风轻云淡,可他说的话实在让她没办法镇定。
“大人,实在是不该如此。”
戚桓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救命之恩,更应报答。”
连翘知道,他说的是她替他挡下的那一刀。
站在原地良久,等她再抬头时已经将唇角勾起,她面容上带着笑,心里却并没有太轻松。
偏偏她不屑于隐瞒,说话也坦荡,
“大人无需一直放在心上,
更何况,当时我救大人也是有私心的,
那时,只有大人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