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这衣着打扮,身穿一件碧色的荷叶边长裙,衣料名贵,腰带上镶着雕工精致的和田白玉,其余挂坠首饰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江叔是云州首富江府的管事,多年来跟着江老爷四处行商,也算是见过世面,眼光精准。他一看这女子的穿着,便知她是上京某个官宦之家的小姐,估计是失足落水,被江水冲到了下游。
“这姑娘怎么样了?”江叔问道。
小陈一见这女子长得这么美,心怦怦跳得厉害,这时听江叔问话,才忙去探那女子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
江叔皱眉,走到那女子身边,蹲下,手掌贴在她颈部,片刻后,道:“还有脉搏。去把厨房的张厨娘叫来,帮这姑娘把肺腔里的水压出来,说不准还有救。”
“江管事,我在这儿呢!”张厨娘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听说从江水里救了个美丽女子,大伙儿都来看热闹,张厨娘最好管闲事,自然削尖了脑袋往人群里挤。
这帮子人都是经常跟着江叔出海运货的,熟知水性,也略懂些急救的法子。
张厨娘将那女子的头后仰,口鼻张开,然后双手在她胃部胸腔用力挤压,不一会儿,那女子就哇的吐出腹中积水,呛咳了起来。
“哎,醒了,醒了!”众人都惊叫起来。
江叔瞪了那群小子一眼,这一眼颇具威慑力,大伙儿全安静了下来。
“先把这姑娘安排到船舱歇着,秋天天凉,溺水只怕会染上风寒,张厨娘,你去给这姑娘熬碗姜汤。”
这落水被救的女子,正是青离。
到了夜里,青离便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正在一艘开往云州的商船上。
青离为对救命之恩表示感谢,便想将随身的玉佩做谢礼,但这商船上的伙计们都很敦厚,声称救人是举手之劳,应该的,不敢收什么谢礼。
青离心里颇为感慨。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心之间,竟有这样大的差别。有像这商船上的伙计这样,施恩不图报的,也有像翠浓那样,恩将仇报的。
她醒来后,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翠浓。
果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么?
翠浓本是戏班子出生,因为有几分姿色,当地的小霸王硬要强娶为妾,翠浓宁死不肯,在被逼着上花轿时,一头撞向了门前的柱子。
青离觉得她是个有气节的,颇为欣赏,就救了她,把她带回宫中。
这两年,翠浓作为青离的贴身宫女,吃穿用度并不比从小跟在青离身边的翠微差,有宫人欺负了她,青离也都会为她出头。
细细想来,自己从不曾薄待过她。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搞到最后,竟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江叔,麻烦你把船靠一下岸,行吗?我想回上京。”
青离在船舱里休息了两天,感觉身子无恙了,便急着想下船。她这样突然落水,只怕宫里要闹翻天了。
尤其是母后、哥哥,还有阿彻,他们只怕要急死了吧?
江叔十分为难,道:“姑娘,这沿江没有码头,是不能靠岸的。而且,我们这艘船上运的是米粮,行程很赶,也不会在哪个码头靠岸。姑娘应该知道半年前云州大坝决堤之事吧?”
“听说过。”
青离点头,隆冬之时,云州水坝决堤,水患严重,听说淹没了大片良田。
江叔道:“因为大水淹没了良田,闹起了饥荒。这一船粮食,就是急着运往云州救济灾民的!”
听江叔这么一说,青离也再不敢提要下船的事,生怕耽误了救济粮的运输,延误灾情。
半个月后,商船停泊在了云州码头。
江叔站在码头上,看着伙计们把一袋袋的大米往码头上搬,情绪复杂,只希望这些米粮能多救济一些灾民。
岸边忽然传来一阵靡靡的丝竹之音。
一个女子缓缓唱起了婉转清扬的小曲,在这忙碌的码头上显得十分突兀。
青离循声看去,竟见这码头边停泊着一艘画舫,那丝竹艳曲便是从那艘画舫上传来的。
“杨家竖子,真是太不像话了!”江叔双眉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