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吹袭,卷起了旷野上无数的旌旗。
红黑两色的旌旗在那凌厉的北风之下被吹袭的猎猎作响。
张懿头顶金盔,身穿两当铠,按持汉剑,挺立在高台之上,火红的大纛旗被劲风鼓动,肆意的飞舞着。
“汉军威武!!!”
四下传来的皆是振聋发聩的呼喊声,声势之大,响遏行云!
张懿的眼前,营垒之外,皆是黑压压犹如巨浪一般卷来,披发左衽的匈奴胡骑。
但不管这些匈奴胡骑,如何呼喊、如何狂嚎、如何奋力,营垒上,那些早已整装待发的汉军都能击退来敌的侵攻。
遍插红旗的汉军营垒伫立在旷野之上,犹如一块处于激流之中的磐石一般,任凭万千的波涛,万千的冲击,仍旧是屹然不动。
浑厚的战鼓声响彻在广阔的原野之上,每一次鼓声响起,都有无数的汉军军卒失去性命。
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坚固的营垒之外,每一次号声响起,都有无数的匈奴胡骑倒伏在地。
“杀!”
营垒上的汉军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一名汉军的军候,手持长戟守在一处营墙上。
鲜血已经侵透了他的衣袍,在他的身旁倒伏了七八名身着裘皮的匈奴人,而他的身上也带上了几道伤痕。
惨重的伤亡,并没有阻挡住营垒外那些匈奴人的侵攻,反而更是激起了他们的血勇。
他叫李恩出身于雁门李氏,他的父辈凭借着军功在并州立下一片基业,至今已经兴盛了足有上百年的时间了。
这份基业,绝对不能毁在了他李恩这一代,他的妻子,还留在晋阳城中,若是此战战败,并州不存,他的妻子,他的家族定然不可能幸免。
李恩和这些匈奴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知道那些常年游戈在草原上的匈奴人,绝不会有一点的心慈手软。
在强大的汉军面前,他们会匍匐在地,恭敬的犹如豚犬。
但只要他们发现了你开始衰弱,他们便又会重新化作猛兽,露出锋利的獠牙,找准机会,扑袭而来,一击致命!
铁戟横扫,将营垒外数名想要越过营墙匈奴人扫落在地。
没有甲胄护身的匈奴人,没有利刃在手的胡骑,确实在肉搏战中处于劣势。
“军候小心!”
只听见一声大喊,李恩旁边站立的一名军卒,猛地向李恩扑来。
李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其扑到在地,那名军卒死死的挡在李恩的身上,用身躯为李恩撑开了一片安全的屏障。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汉军的营垒之上,陡然响起了无数凄厉的惨嚎声。
李恩眼看着,那死死的将他护在身下的军卒眼眸中的神采飞速消散。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革甲,护住了胸背,怎么可能遮挡住那如同飞蝗一般的箭雨。
匈奴人的箭雨遮天蔽日,两军在营垒的上下爆发了惨烈的肉搏战。
须卜骨都侯虽然此番出阵派遣的其余部族的骑士,但他也并不是只想消耗这些部族的实力,在这些匈奴胡骑之中。
他挑选不少的神射手夹杂在大军之中,为的就是压制汉军的强弓硬弩,还有支援近战的步卒,和营墙后的汉军厮杀。
事实证明,这确实极为有效,匈奴人多半善射,都有弓箭,虽说大部分都是骑弓,软弓,但其数量远胜汉军,仍旧卓有成效,有效的压制了汉军的弓弩手。
而须卜骨都侯派遣的神射手,更是游戈在营墙外不远,不时挽弓搭箭帮助那些登墙的匈奴人,射杀营墙内那些露出身躯的汉军军卒。
李恩推开压在他身上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目汉军军卒,他握持着长戟,支起身躯。
身前踏步声响起,李恩的眼前是无数黑压压的匈奴胡骑,他们高举着兵刃,怪叫呼喝着蜂拥而来,彷佛是无穷无尽一般,向着营垒汹涌而来。
而李恩所处的这段营墙上,包括他的亲衞在内,尚能站立不过七八名军卒。
“难道,今日我就在死在此处了吗?”
李恩死死的握持着手中的长戟。
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先辈用鲜血换来百年的基业,如何能在他这一辈被倾覆。
“咚!咚!咚!”
汉军营垒中那昂扬的战鼓声,并没有因为匈奴人的箭雨而停歇半刻。
更大的踏步声在李恩的身后响起,李恩急忙转过头去。
身后是一面面火红的旌旗。
旌旗之下是一张张坚毅的脸庞,一名名手持着刀盾的汉军军卒。
红旗飘摇,一股股红色的溪流正沿着军帐间的道路,向营墙的方向开赴。
昔日白登之围时,匈奴的单于冒顿指挥匈奴大军,将刘邦的兵马围困在白登山,几乎水泄不通,使得汉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能相救。
但匈奴围困了七天七夜,发起了无数次的攻击,也没有占领白登。
最终刘邦成功带着汉军杀出重围。
新生的汉帝国得以转危为安。
他们的父辈保护了他们的皇帝,他们的国家。
他们相信,今日他们亦会击退来敌,杀出重围!
……
河东郡,永安城,北城城墙上无数土黄色的旌旗迎风鼓动。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头戴黄巾的军卒,竖起的枪戟犹如密林一般茂盛,攒动的人头犹如波涛一般汹涌。
北城城楼附近,不再是头戴着黄巾的军卒。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名身披重甲,身着土黄色战袍,顶盔上带着黄穗,背负着虎纹战旗的黄天使者。
城楼的顶楼,更多的黄天使者站在其上。
还有不少身穿着鹰狼衞制服的缇骑,穿梭在其中。
许安背负着双手,立在栏杆之后,目光注视永安城北面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