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夕阳已经完全落入了群山之间,黑暗正慢慢笼罩大地。
张懿吐出了一口浊气,回头看下身后的军卒。
汉军营垒上下,一众汉军军卒皆是沉默不语,他们相互的扶持着,支撑着疲惫的身躯,握持着兵刃,静静的等待着张懿做出决定。
这些军卒,长久以来一直跟随在他的麾下,领取着微薄的酬劳,守衞在边疆的苦寒之地。
他们缺衣少食,却依旧坚持在着边郡的苦寒之地,他们的家人就在并州,就在他们守衞的关隘背后,所以他们无法后退一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在洛阳城,在内地的豪强世家,一顿饭的用度却是他们这辈子也付不起的费用。
边疆烽火连天之时,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些世家豪强的纸醉金迷。
张懿握紧了双拳,他再度感到了一阵无力,他上奏的数十封文书皆是石沉大海。
四周的强敌虎视眈眈,内里叛乱蜂起,黄巾余党未灭,汉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却还在酣睡,危险正在逼近。
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只是为什么,曾经无比强盛的大汉,为何会走到现今这个地步。
真是可笑啊。
看着满目的疮痍,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张懿慢慢抬起了头,盯视着许安质问道:“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际,北方戎狄就在旁侧,虎视眈眈,其欲逐逐,你们却在内地叛乱,烧杀劫掠,妄图颠覆国家?”
“光和七年,八州并起,你们黄巾军在各地叛乱,劫掠郡县,裹挟民众,致使多少人流离失所。”
“袭取河东、上党两郡,截断朝廷与并州联系,致使并州数十万百姓陷入危境,难道这就是你道义?”
“如今趁着匈奴人南下,以‘衣冠之争’之大义言说来兵来援,实际上不过是黄巾军中缺少骑兵,无法击溃匈奴,看中我麾下的汉骑,想要藉着我麾下的骑兵,将匈奴胡骑赶出太原郡罢了,好使你夺取并州……”
就在张懿还想再接着说下去的时候,许安已是出言打断了张懿的言语。
“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许安再度上前了一步,到了离张懿不过五步的距离。
“为什么不安安静静的饿死?为什么还要做那螳臂挡车的螳螂?使君可是这个意思?”
张懿闻言一愣,许安继续说道。
“光和七年,天下大旱之际,不仅毫无赈济之粮,而苛捐杂税亦无半分衰减,反而税赋益众。”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巧取豪夺,巧立名目,豪强横行乡里,世家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