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城外,一众睢阳城的官吏早已经在城外等候了多时,他们恭敬的立在道路的一侧,等待着许安的到来。
许安规定,献城投降,明庭的接管官员到来之后,全城官吏皆需要出城迎接。
这一次举措,是为了彰显明庭官员的权威,减少取而代之后受到的阻碍,同时也让那些世家豪强还有官吏都认清事实。
许安很远就已经看到了出城迎接的一众睢阳城的官吏,但是他并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仍旧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
对于这些人,他没有什么礼贤下士的心。
许安心如明镜,他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投降只是因为他们心中恐惧,恐惧他手中的刀兵,恐惧于明军、恐惧于鹰狼衞,而非是真心臣服。
这些在彭城之战后投降的世家豪强,可没有那些在彭城之战中反正的世家豪强那般好命。
他们都要将宗族积攒下来的九成的财物和田地上缴明庭国库,鹰狼衞、户部、还有地方布政司会协同调查,胆敢隐瞒,主谋、从犯尽皆问斩,不知情者亦会被流放边疆。
除此之外,许安还颁佈了一道政令,天下林场、牧场、山河湖泊这些曾经被私人宗族占据的地方都被划归为国有。
从此以后不再有所谓的山主、湖主,由当地衙署管理,只需要缴纳管理费,便可进山砍伐、捕鱼狩猎。
虽然也收缴费用,但是却比世家豪强曾经占据山林和田地之间要低廉的多。
不过许安自然也知道一旦划归于国家管理之后,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法制在后世推行都颇为艰难,根本就不要说现在这个时代,而且法制也需人来治。
历史上的朱元章对于腐败深恶痛绝,强力打击腐败,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但是最终却还是顶不住官员巧立名目,最后也因为其人亡而政息。
划归为公有之后,只怕是那些小吏会使用手中的权力来为自己谋私,所以这其中还有许多的问题需要来解决,不过许安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腹稿。
他没有办法想到所有的问题,但是有办法尽可能的不遗漏问题,然后将其解决。
他让国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必须进入基层工作,先从亭乡历事,而后才能升到郡州之中,就是为了让其能够明白国家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而不至于像之后某些朝代,登入三甲之后,中了进士,便直接进入了翰林院、六部之中,对于地方知之甚少,被那些封疆大吏,地方官员耍的团团转,对于地方的异变丝毫没有察觉,对于国家地方生出的弊病根本没有认知。
面对财政的问题,只知道不断加派,却不能认知到根本的问题。
所谓三甲,便是将录取的进士分为三等。
之后的随着制度成熟,也形成了一套体系。
一等甲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等甲为翰林院庶吉士,作为翰林院的预备人选,三等甲则委以地方基层官吏或其他职务。
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潜规则——非翰林院者不入内阁。
前车之鉴犹在目中,许安自然不会让他推行的应试制也变成那样。
所以直接反其道而行之,三府六部的主官、副官、内阁的阁臣,皆要有在地方任官的经历起码超过三年,熟悉地方事务,方能任职。
不仅仅是国学院的学生要如此,就是军事院校的军学生一开始也要先从什长做起,熟悉军伍。
当然不是说要让那些军学生也要从什长开始争军功才能升职,他们会先历经什长、队率两职之后,成为屯长,从屯长开始做起。
就是想要走参谋这一条路,也必须要从基层做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有亲自体验一下行军、劳累的感觉,深入基层,才能明白军卒的战力和体力,所需要承担的心理压力,才能更好的制定战略。
“恭迎道君……”
“恭迎……”
许安行至迎接的队伍前方之时,迎接的一众睢阳城官吏纷纷行礼,但是他们的声音却是都软弱无力,稀稀拉拉,各自的神态也是皆不一样。
有人面带忧色,有人面无表情,还有人的眼眸之中露着不忿。
“你就是刘弥?”
许安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马前那身穿着红缎深衣的刘弥。
东汉仍然是郡国并行,只是这些所谓诸侯王的权柄近乎没有,实际权力还是由中央掌控。
刘弥正是梁王,这裏便是他的封国。
听到许安点名,刘弥面色不由的变白了几分,他走出了队列,颤声道。
“小王刘弥,确实受封梁国,拜见道君。”
刘宠是一个异类,他之所以能够拉起那么多的军队,还是因为他的勇力和国内的威望,当然骆俊这个国相
刘宠勇力过人,犹善弓弩,十发十中,中皆同处。
黄巾起义之时,郡县官兵都弃城逃走,当时刘宠拥有数千张强弩,于是征召境内兵士,屯驻都亭,守衞陈国。
陈国人都知道刘宠善射且勇武过人,因而惧怕他,不敢叛变,而进攻陈国的黄巾军也皆被刘宠所败。
刘协于陈都称帝之后,孙坚主外征伐,刘宠主内掌管后勤,不掌兵事,但是若是以为刘宠真是什么文弱书生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许安眉头微蹙,他想到了刘宠。
刘宠确实是一个变量,如今各地的州郡都递来的降表,除去路途遥远的交州之外,只有陈都没有递来降表,陈都那边全面戒严,半点消息都没有走漏出来。
对于刘弥,许安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因为刘宠的问题而皱眉,但是刘弥却以为许安皱眉是因为他。
刘弥自由养尊处优,哪里受的了吓,当下膝盖一软,便跪倒了在地。
这一下,却是让许安真的因为他的举动而皱起了眉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低首跪他人?”
许安并没有要求跪迎,下级对上级行下跪之礼本就是糟粕,对人格极大的侮辱。
不过现在是汉时,桌椅才刚刚兴起还没有普及,大部分人都是席地而坐,平常都是随意坐着,而正式场合,都是正襟危坐,跪坐相谈,跪礼其实也还没有后世清代那般折辱。
但是有些场合,地位低者在房舍之外遇到地位高者也须下跪行礼。
下跪意味着臣服,意味着屈从,若是想要培养顺民,推行下跪之礼确实是一个不错方桉。
驭民五术,有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
跪礼推行,便是辱民,磨去其的自尊自信,使得其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低人一等,应该屈于人下。
那些贵族、帝王,他们真的就是天生的贵种,天潢的贵胃,真的就天生高人一等?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为什么科举实行之后,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自诩于贵种的王侯却是开始没落。
血统论无疑是一个笑话,如果是真,刘邦又怎么可能建立汉室,后世为何那么多的良臣能吏、勐将豪杰为何出身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