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前祠堂门打开之时,那剑已经划破黑暗落入了泾河绣春弯中。陈景坐于一块方形黑石台上,那块黑石被他炼化打磨成,石台之中蕴含的杀气全无。他伸手一抓便将剑接入手中,左手顺势轻抚剑身,剑身有一层雾气,凝而不散,让人看不太清楚剑身。这雾气就是剑煞,是黑石中的杀气凝成的剑煞。
剑煞一成,便能让剑身灵气没那么容易散去,剑身灵气越浓,威力就越大,而且灵气对于剑身有着滋润改变材质的作用。
黑石台一左一右立着大红虾与那颇为神秘的贝壳,大红虾一对突出的大眼之中满是兴奋,显然也是一个不安份的主。
养剑千年,一朝脱凡体入先天的这种事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飘渺传说让许多衷情于剑的人耗尽心力祭养,最终自己化为一堆枯骨,唯留下一柄柄剑在阴阳岁月之中化为凡铁。
陈景在成长的段岁月里,虽然有许多时段中只记得跟随老剑客踏遍千山万水的画面,不记得画面之中的任何言词,却仍然会有一些正常的记忆留下,要不然的话他只怕要以为自己的过去不过是一场梦了。在那些正常的记忆之中,他与老剑客曾遇到过一个修剑者,那种专修剑术的人。
那人皓首白发,面如枯槁,已经老的不行了,在陈景眼中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但是老剑客却说他是那一位修剑者。
陈景不信,老剑客便带他来到一座高山上,在高山的对面坐着一个老人,正是那个修剑者。只见他端坐在晨雾之中,以手轻拂着剑身,虔诚而安静。
远远地看着,陈景依然能看到他手就像是干枯的草木,然而那剑却在他的手轻抚下越来越亮。
突然,剑在他手上绽放出耀眼夺目光芒,如匹练雷光闪逝而出,眨眼之间消失在远方。而老人仍然端坐不动,没过多久,远处一道白光如奔雷划破朝阳漫洒的天空,须弥间已经到了老人所在的山头上空。
白光正是那消失的剑,只是剑身上却托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人头眼睛之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老人将那颗头颅在身前摆放好,又将剑身血抹去,横放在膝上,然后抬仰望东方初升的太阳。
老剑客告诉陈景他死了,陈景在他抬头看朝阳的一刹那也猜到了。他身上的精血早已经融入了剑中,整个人只是凭着一股意念活着而已。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然而在陈景心中却如浪涌。
“一生只是为了一剑,死前能让朝阳失色,死后却身化泥土。这就是天地间修剑者的宿命。”
陈景说要去将那老人埋了,老剑客却说不用,并说道“以天地为墓,以剑为碑,以仇人的头颅为祭品,还有什么样的结果比这更好呢?”
每每想到山顶老人祭剑杀敌的一幕总是让陈景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不知道老人有过什么样的遭遇,他也不知道换成老人能否做到和他一样,一生只为了祭出那一剑。
不过现在陈景这祭剑之法又与那老者的定然不同,当年的老者并没有凝煞,成剑罡,但是却将自己的精气神都祭入了剑中,人剑合一,威力也是极大。不过,陈景最终也是要人剑合一,只是中间的路有所不同。
剑煞已成,正好是虚灵渡雷劫之时,当他看到秦护出现,想也未想的就出手了。直到出手后,他才知道自己杀秦护的心有多么的坚决。御剑数里削敌首,算不上偷袭,最终没能做到削敌首,剑还险些被镇压了。
他伸手在河水中之中一抓,幽黑的河杖已经出现在他手中。只见他嘴唇微动,河杖之上清光缠绕,缓缓缩短,化成剑鞘,陈景将剑插入其中,挂在腰间。
一拍身下的黑石台,石台便如黑色浮萍一样飘起出现在河面,逆流而上,向乱流坡和恶龙峡行去。
在陈景杀了恶龙峡河神之时,恶龙峡的河神敕符自然而然的与他神魂相融,而恶龙峡的敕符之中也是同样的神诀法咒,《泾河祭神咒》也是一样。陈景心中猜测只要是泾河之中的河神所会的咒法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敕符,只有得到了相应的敕符,再祭神咒,才能快速的得到那一段河域灵力。
恶龙峡是一段三十的峡谷,河床惊险,水流湍急,水势凶恶。
他端坐在瀑布之上,看着数十丈落差的水势滔滔而下,心境似乎也受到了一点影响,神魂之中河影澎湃着,河浪沸腾。
深吸一口气,河浪微微一停,收敛心神,沉浸入那种古井不波的状态。闭上眼睛,神魂之中《泾河祭神咒》如河浪一样流淌而过。眼看着那些字,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只要静心凝神,却能够在神魂意念之中大声的诵念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神魂之中,听在陈景自己耳中竟是生涩复杂,玄奥难懂。随着声音的出现,神魂之中的河域之中的河水竟像是有生命一般起伏一定,当声音激昂之时便有滔天巨浪掀起,声音平静之时河面也平静。声音高低起伏,音调怪异生涩,他听在耳中,却如在梦中,心已经随着那河浪而起伏,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一朵浪花,被那声音操控着舞动。
他在意念之中是大声的诵读着,但是现实之中他只是静坐,嘴唇开合,显然是在念着神咒,但是却没有声音发出,而河域之中的河水仍是像以前一样奔腾流淌着。只是在外人看来,他此时就像是河中的一块石头,亘古就存在于那里,没有丝毫的生命,仿佛与河域融为一体了。
自恶龙峡到绣春弯这一段河域之中,不但开灵智的妖类极少,连没开灵智的鱼类也少之又少。都在陈景与那恶龙峡河神大战之时死了,即便是没有死,也早逃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