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今日巷子中的男子此刻,云珞霆一袭锦衣,居于位上,身边是笑脸逢迎的越丞相。倒不想,他竟是北陵太子……越琦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间,似乎是听说过北陵太子云珞霆来访南越的消息。不过来访的目的是与南越皇帝洽谈和解一事,北陵尚武,兵力一向比安于享乐的南越强,尤其经过平鹿一战,南越国更是处于弱势。因此这次何谈,南越不得不答应了北陵提出的种种不平等条约,向北陵送去大量的奇珍异宝和割舍了不小的领地,甚至还将三公主送去北陵和亲。只不知这会儿,已经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不过比起这北陵太子,上面的越茹对越琦来说更是刺目的存在。越茹今日妆容精致,身着一袭淡粉色霓裳,衣角裙边都用银丝做工,花式倒也不算复杂,却更显小女儿家的俏皮活泼,身上所戴的饰品倒也不显得落俗。真是一如既往的艳色倾城,一如既往的让她想要将其挫骨剥皮!想起前世自己惨遭毒手的孩子,想起前世自己被生生剜去眼珠子的惨痛,越琦脸色微微苍白,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这时,却冷不防对上云珞霆意味深长的目光。越琦眸光一闪,忙低下头,专注吃饭。越夫人坐在上方,眼尖地瞧着越琦埋头苦吃的模样,像是几辈子没见过吃的,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让她也跟着丢人!心底越发的不喜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越茹坐在一旁,瞧见了,露出一脸的忧忡:“姐姐这个样子,竟当这宴会是她自己的房间了,坐没坐相,吃无吃相,真是让人看了笑话。也都怪我……平时没有坚持劝姐姐好生学习礼法……”越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入越丞相和云珞霆耳中。云珞霆慵懒地抬眼看向她,一双眼眸幽深难测。看到云珞霆看她,越茹眸中含羞带怯地低下头。越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原来越茹还对这北陵太子起过心思,就不知道那么爱她的秦楚严若知道了,会是什么滋味?越丞相在旁边察言观色,见云珞霆似乎有些不悦,忙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茹儿,琦儿怎么也是你的姐姐,跟你说了多少次,不管琦儿再如何,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越茹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是,茹儿知错了。只是平时与姐姐甚是要好,一时也没有注意言辞,让爹爹和太子笑话了……”随后朝着他们微微欠了欠身子,又向越琦赔不是。越琦冷眼看着她在那儿演,这时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嘲道:“我身份卑微,你的道歉可承受不起,免得回头又得吃你的排头。”她这话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指明了越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常常欺负自己的亲姐。话音落下,越茹脸上的笑容一僵。越夫人更是大怒,斥道:“越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茹儿何时叫你吃排头了?你这般当着众人的面诋毁你的妹妹,心思怎么就这般恶毒?”越茹也擦了擦眼泪,哽道:“娘,姐姐她一定不是有心的,您莫要责怪她……”“她都这般诋毁你了,你还替她说话!茹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善良了……”“啪、啪、啪……”仿佛嫌还不够热闹,上头的云珞霆忽然鼓起掌来。越丞相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北陵太子嘴角勾起一丝兴味来,“丞相待客之热情,委实叫云某羞惭,除了美味佳肴,歌舞升平,竟还安排了这么一段精彩的戏。”越丞相:“……”越夫人和越茹更是一僵。本以为能借此贬低越琦,抬高越茹,刷足她在北陵太子面前的存在感。不曾想这北陵太子不按套路来,还是个毒舌……越茹一张漂亮的脸蛋红得要滴血,几乎羞耻难堪。“噗。”越琦没忍住,笑出声来。换来越夫人狠狠的一瞪。越丞相也有点不悦,但不敢得罪北陵太子,只好转头训越茹:“茹儿以后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说话要有些分寸,别再闹出什么笑话。”“是。”越茹一脸憋屈。难得看见越茹吃瘪,越琦心情不错,拿起放置一旁的酒杯,倒入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不知是烈酒烧喉还是光影刺眼,越琦眼前有一瞬间的朦胧,远远看着越茹那张脸,心底再次涌起一抹深沉的恨意。教她如何不恨?越琦瞧着这里似乎没她什么事了,便悄悄起身走出宴会大厅,却并未回屋,慢慢悠悠的走到后院的湖边。她娘生前十分喜欢这片种满了荷花的湖,每隔几日便要来此,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凝望着湖面。越琦站在湖边,此刻正值寒冬,所以根本无人会在夜里至此,倒也算清静。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越琦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也吹散了些许酒意。此前宴会的屋中一直生着炉火,倒也不觉得冷,现在却感到阵阵寒意刺骨。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转身正欲离开,却被一股力量推向后方,她身后半步之遥,就是一片湖水,那人却将她推出了数米之远。湖水冰冷刺骨,五官瞬间被湖水包裹,窒息感让她不由得挣扎起来。岸上的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挣扎的样子。越琦不会浮水,孱弱的身子几番挣扎下就渐渐没有了力气,这着实让她有些绝望。在她的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岸上那人突然掠入水中,将她捞起,扔在了岸上。越琦看清这个戏弄自己的人。“太子殿下这般戏弄人,有趣吗?”她眼神清冷,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间,正打算抽出刀给他捅个窟窿瞧瞧!“我觉着,越大小姐挺有趣的。”云珞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手中把玩。不知什么时候顺走了她的匕首!越琦彻底没了脾气。“承蒙殿下抬爱,只是殿下身为主宾,此刻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吧。”云珞霆手腕一翻,匕首直朝越琦面门,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动:“你到底是谁?”越琦嗤笑:“太子何必明知故问。”不等云珞霆再发话,越琦起身便走,腰板笔直,脚步不带一点迟疑。云珞霆也并未阻拦,只是抬了抬手。“公子。”一人从阴影处闪出,看模样似十五六岁的少年。“阿诀,把送出的和约书截回来,在上面再附上一条,我府上似乎还缺些妾室。”云珞霆淡淡吩咐道。月诀脸色的表情有点微妙,欲言又止:“可是公子,您……那个……就是……”云珞霆瞧了瞧他,示意他说下去。月诀语气颇为不满道:“那慕容公子怎么办?”关他什么事?云珞霆皱眉,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得月诀一声幽幽的叹息。“向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月诀突然住了头,他觉得这夜里似乎又冷了些,天色又暗了些,某人的脸色又更黑了些。“滚。”“是!”月诀一抖,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