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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月是天上月。
汹涌的水面上,白月随着水面波纹泛起涟漪。
一双手伸进水中,捞起清水,随后扑在脸上,双手搓揉了一会儿脸颊,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发丝从鬓角吹落,浮现眼前。
“伯继,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荀胤立在一旁,忧心忡忡道:“两座营垒被攻克,义阳王只怕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打算。我早就说过,不能小觑义阳王,现在他肯定有所准备,你以千余人前去袭击十万人的大营,这是找死!”
“尽管眼下叛军缺粮,可是他们毕竟还没有完全断粮,从叛军迅速攻克我们两座营垒的行动来看,他们根本没有受到断粮之事的影响。”
“我知道。”聂嗣回了一句。
“你知道?”荀胤没好气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眼下叛军已经快要撤出上洛郡,雍州危机已经解除,为何还要在此行险策,拦截十万叛军?”
这一点,荀胤不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他们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
因为他们以三千人击退了十万叛军,这份战绩,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极为不俗的。
可是荀胤想不明白的是,聂嗣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对付这十万叛军。那可是整整十万大军啊,就算是十万头豚,抓也要抓大半个月吧,何况那还是十万训练有素的士卒。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眼下他们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此。
以千余人袭击十万大军,这难道不是险策,不是找死么?
“伯继,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何你要欺骗那些士卒,说我们从叛军那里截获了几万石粮食?”荀胤看着他。
若是之前,他们身陷险境,聂嗣这么欺骗士卒,他倒是能理解,这是在稳定军心。
可是眼下他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因为他们手中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只吃到返回华阳郡。
这个谣言,散布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截获几万石粮食,仅仅千余石罢了。
“不这么做,义阳王怎么会愿意进来呢?”聂嗣微微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进来?”甘瑢走过来,十分不理解这句话。
月光为乌云所笼罩,三道身影隐匿在黑暗中。
“伯继,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是那两座营垒,还是你放出去的假消息,都是为了将义阳王引到入云山?”须臾后,荀胤反应过来。
“聪明。”聂嗣赞叹一句,旋即感慨道:“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筹谋能否成功。”
甘瑢的声音紧跟着传出来,“可是因为你还不能确定成功的筹谋,却让两座营垒的上千位士卒都因此而丧命。换句话说,他们是你送出去的诱饵。”
言语中没有恼怒,只是有着一丝丝的失望。
三人之间沉默一会儿。
聂嗣之所以不能确定谋划是否能成功,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诱饵不够丰盛,义阳王未必会上当。
如果义阳王不上当,那他的一切谋划都将化作水中月。
他希望,义阳王有足够的野心。
荀胤道:“伯继,你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义阳王选择以稳为主,这么一来,那些士卒不就白死了么。”
这正是聂嗣所担心的。
不过,在他看来,打仗就是在赌博。
不是赌你的枪里有没有子弹,而是赌自己的谋划能不能实现。有的谋划是建立在情报基础上,有的谋划是建立在战场分析上。
赌对了,就打赢了。
赌输了,就打输了。
围棋之所以能作为兵家推演大势的重要工具,那就是因为每一个棋子都能够随时被牺牲。
或是用来保护己方棋子,或是用来与对方棋子同归于尽,或是用来作为诱饵。
战场同样是一座巨大的棋盘。
在这幅棋盘上,日月是为天目,山河是为勾线,三军将士是为棋子。
便在此时,远处噪声大起。
乌云终究掠过了白月,三人的身影重新出现。
“呵呵,看样子,我的筹谋要成功了。”聂嗣唇线掀起。
甘瑢对此不置可否,显然还在介怀聂嗣肆意放弃士卒性命的事情。
“接下来,你要怎么破敌呢,义阳王手握十万重兵,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荀胤摇头道:“就算你能将叛军引进来,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剿灭他们。甚至,反而会被他们剿灭。”
聂嗣脚掌踩了踩大地,笑道:“我早就说过,灭敌之法,在我们脚下。”
“脚下?”荀胤看了看脚下泥土,还是不明白。
甘瑢皱眉想了想,发现一个问题,他好像很久没看见聂垣了。
聂嗣踱步,缓缓道:“以少胜多,自古以来不过三招。其一是为粮势,其二是为水势!”
“水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