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九万大军的围剿下(刘磐收编了不少降卒),马超东、西、北三面的退路都被封死,除非他能突破锦返水军的拦截、游过长江,否则其覆亡的命运,几乎已成板上钉钉之事。现在的问题,只在于马超到底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就在我和二哥准备统领大军自昌魏南下,继续缩小对马超的包围圈时,斥候传来消息——法正被擒住了!
……
其实严格来讲,法正并不是“被擒”,而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斥候原先根本没有留意到一身农夫打扮的法正,倒是他自己主动拦住了斥候,并通报上姓名,要求“面见关君侯或是张平南”,莫名其妙的斥候只得将其“擒拿”了过来……
……
法正被斥候带进中军帅帐时,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色,一副怡然自若的模样,根本不觉得自己被擒获的俘虏,倒仿佛是被邀请过来的贵客一般。
看了看在帐中主位并列而坐的二哥和我,法正躬身微施一礼,不慌不忙地说道:“末学后进扶风法正,拜见关君侯、张平南!”
二哥面无表情,冷眼睨视了法正片刻,自顾自地阅览起桌案上的地图来。
法正在进帐之前,业已换了一套素色儒袍,并稍做了梳洗,或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脸色虽显蜡黄,但一袭儒装的他倒也颇有几分名士风派。见二哥如此态度,法正也没有半点不豫或是恐慌之色,平静依旧。
我打量着法正,也没有立即回话,脑中却在思索着法正的用意。先前,我已从诸葛亮那里了解了法正设计从襄阳脱身一事。他既然已经成功逃出,为何还要回过头来“自投罗网”呢?若说他是想归顺大哥,早在襄阳的时候就可以了,何必绕上这样一个大圈子……
“末学后进?法别驾也未免过于谦逊了。”庞统直视法正片刻,忽地开口讥讽说道,“这些日尊驾与马超在荆州翻云覆雨,声名显赫,荆襄百姓闻法别驾之名丧胆。如此‘赫赫威名’,岂能称为‘末学后进’?法别驾日后青史留名定矣!”
法正仿佛没有听出庞统话中的讽刺意思,摆了摆手,谦然说道,“正一介平庸,只识得几个字,读得几本书,为一县吏,造福乡里,已是平生所愿。不想因机缘巧合,形势所迫,无奈流落荆州,素尸餐位,心中却时常忐忑不安,不敢有半点逾矩之举。所谓翻云覆雨,声名显赫,正实在愧不敢当;至于这位大人所说的‘荆襄百姓闻名丧胆’,更不知从何谈起?”
“呵呵……”庞统冷笑连连,毫不客气地接口说道,“先联结蔡瑁意欲谋害刘荆州,而后又诛杀蔡瑁,夺荆北权柄,并于章陵坚壁清野,致数十万子民流离失所……此等种种莫非不是法别驾为马超所谋划?”
庞统话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让我感到非常奇怪。与庞统相处的久了,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种容易动怒的人,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恐怕是别有用意了。
抬眼看到诸葛亮脸上那饶有兴致的温和笑容,我更加确认了这一想法。
“马军主勇镇西疆,性情高绝,有谋有断,正一介儒生,安能令马军主听我之谋划?”法正急忙摇手说道,“况且,正家道早落,常年与民为伍,深知百姓疾苦,岂会做出使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这等不仁不义、不明不智的举动来?”
虽然法正一直自承平庸无能,但他所说的话却很有“内涵”——他非常巧妙地以马超的那倨傲狂妄的性格,表明自己根本影响不了马超,那一系列的罪行自然也就跟他无关了。进而又隐寓地指出在章陵实施“坚壁清野”,根本一条不合时宜的拙劣计策,以他法正之能,根本不可能设出这样的计策来。
庞统看了看法正,忽地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再也不说什么。
“法别驾以助纣为虐之身自投罗网,不知有何企图?”见二哥没有开口的意向,我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莫非以为我军中之刀不利乎?”
“关君侯、张平南威名显赫,海内震动……然法正素闻皇叔以仁德安定天下,以我无罪之身,又何惧之有?”法正躬身再施一礼说道,“法正此次冒昧求见,正是为早平荆北之乱,减少无辜杀戮!”
“法别驾有何妙策?”我眉头一扬,沉声问道。
“张平南莫要在折煞法正了!”法正摆了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这所谓的别驾本就非正所愿领受,正也无有此能!”
顿了顿,法正继续说道:“正想请问关君侯和张平南,究竟是想以最小代价速平战乱,还是想以杀止愤?”
“怎么说?”二哥抬起头,凤眼微睁,忽地地开口说道。
“若是后面一种,法正有心无力。以君侯和张平南虎贲之师,成事不在话下!”法正谦逊地回道,“但若君侯、张平南有意以最小代价速平战乱,正愿凭三寸之舌游说马超来降!”
……
亲衞将法正暂时“请”下去休息后,帅帐内就他的提议展开了议论。
“马超此獠徒逞武勇,性情暴虐,兼之狂妄倨傲,即便收降也难以约束!”二哥显然对马超颇不感冒。
“君侯之言在理!”诸葛亮轻摇羽扇,温笑说道,“但马超骁勇善战,也称得上是世之虎将,且素闻此人在凉州、羌人中声望极着,日后主公若要进取关西,此人或可一用。”
“马超与曹操、韩遂有血海之仇,若能收之得法,用之得当,当可成为主公大业的一支臂助!”一旁的庞统点点头,附和说道,“马超的狂妄倨傲,皆是因其夜郎自大,自恃武勇而致。但这些日来,他接连受挫,兵溃如山,料想也该有所悔悟。统以为,不妨照法正的提议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