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的话给李典……”曹操神情冷峻,冲贾诩说道,“这个月十八日之前,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荆州军挡在平舆以西。
我会给汝南调拨援军,但这些援军只能做做样子,他真正能够倚仗的只有他自己,张飞要挡,叛军也要讨。
守到十八日,他就是功臣,想要什么封赏,我就给他什么封赏;守不到十八日,他就是罪人,到时候也别来见我,直接砍下自己的头让人送到许昌就行了。”
贾诩对于汝南的情形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自然曹操对李典的这个要求有多么苛刻——即便加上数日前刚刚增调给汝南的援军,李典手中实际可用的兵马也不足一万五千人。当然,汝南还有近万郡国兵。
不过,这些郡国兵的战力羸弱至极,守衞城池或许还能充充场面,若正面交锋,能否抵挡荆州军的一次冲击,还存有莫大疑问。
对内,需要镇压愈演愈烈的叛乱,对外,需要抵抗至少两倍于汝南驻军的荆州大军,对手更是威震华夏的张飞。李典担负的责任之重简直可以用泰山压顶来形容。但是,贾诩也知这是曹操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决然选择,无论谁劝谏都已不可能使他改变主意。
“今夜我要北上,到荥阳去等候韩遂。我离开之后,军政要务仍暂由文若主持,所有军情战报一旦传至许昌,就立即送到荥阳来。”曹操将目光转向荀彧,郑重地吩咐道,“文若,你稍候传书给元让和子孝,让他们耐住性子,遵行先前的战略,继续与扬州军纠缠。尤其是子孝,一定要尽全力拖滞流民南迁速度,尽量让他们停留在徐州境内。
几十万流民多停留一天,扬州军的粮草就会吃紧一分,他们可能漏出的破绽就越大,我军反攻成功的机会也就越大。”
“是!”荀彧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哀惜之色,但很快消失不见,点头应道。
“文和留下,其余诸公先散了吧……”曹操左手托额,右手轻摆了摆,稍稍露出些疲态地说道。
厅内众臣鱼贯而出,只余下贾诩静静地看着曹操。
小半晌后,曹操依然保持着托额的姿势,动也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
“丞相,可要寻太医过来?”贾诩却知道是曹操的头风发作,这个姿势有助于缓解疼痛。近一月多来,由于过分操劳,曹操头风发作的频率比之以往要高上好几倍。最疼痛时,简直是欲生欲死。
右手抬起轻挥了挥,曹操仍然没有说话。
贾诩暗叹了口气,继续静候着。
差不多有两盏茶的工夫,曹操的头痛可能已经减弱,身子终于缓缓直起:“文和,除青徐两州外,其他各州郡民情如何?”
看到曹操开口,贾诩却心中却更加生忧——剧烈的头痛过后,曹操的面色看起来异乎寻常地憔悴,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回道:“丞相放心。由于我方加强了对敌方细作的搜查,刘备再无法在我方各州郡肆意制造流言。此外,‘刘备强迁青徐百姓南下扬州’的言论,也已经由我方细作散布开去。有夏侯将军和曹将军的封锁,徐州和青州两郡的流民除南下别无他路可去,因此这些言论是真是假也无人可以查证。
故而,其他州郡暂时还未出现大的波动!”
“那就好!”曹操点点头,脸上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谣言传上千遍,也会成真!我方既然已经占了先机,就不舆刘备再利用流言来搞什么鬼。只要能先稳住人心,为我军反攻赢得时间,目的也就达到了。文和,这事你还要多多留心,切不可出半点差池。
南阳之失已经造成很大震动,若这事上再出纰漏,问题就大了!”
“诩明白!”贾诩轻点了点头。
又顿了小半晌,就在贾诩担心曹操是不是头风又发作时,曹操突然开口道:“文和,你看曼成(李典)能坚持下来的机会有多大?”
“以诩之见,五五之数……”略一思索后,贾诩谨慎地回道,“就看张飞如何行动了!他如果毫无顾忌地一意猛攻,李典将军在得不到外援的情况下,能够守住汝南的机会微乎其微。
反之,如果张飞谨慎用兵,李将军只要能死抗一、两战,再加上丞相伪做援军的疑兵,应该就可以拖到反攻之时!”
贾诩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但他也怕曹操会误以为自己虚应回答,小心翼翼地抬眼向前方瞥了一眼。
“有五成把握,差不多也够了!”曹操双眼微闭,轻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