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曹操低头凝视着桌案上的地图,没有回应曹洪的提议。
曹操并非不想速战速决。事实上,为了筹备此次的全面反攻,曹操已经几乎征调了所有能够筹集到的粮草,以至于让负责震慑辽东的臧霸都陷入乏粮的地步。曹操很清楚——相比起刘备,公孙康所能带来的威胁仅仅是疥藓之患罢了。
但尽管如此,徐、豫两线战场的十数万曹军在正常的情况下,恐怕也很难撑得过一月。因此,每消耗一天,战局就会朝对方倾斜一分。如果拖到粮食断绝还未能结束这场战事,大概也就只能采取最无奈的办法了。
心中虽然同样焦急,但曹操却比曹洪思考的要全面。
从兵力对比看,曹、韩联军虽然略胜于荆州军,更有战力强悍的两万余骑军。但实际真正能被曹操所控制的,也只有三万曹军而已。那本被曹操寄以很大希望的西凉骑军,如今却出现了不小的变量——虽然韩遂自己没有明言,但曹操、甚至包括曹军众将,都能感觉到两万余西凉骑军似乎有避战自保的迹象。在这六、七日的缠战中,西凉骑军并不缺乏有利的战机。
或许会付出惨重的伤亡,但只有曹、韩两军能够配合好,完全有可能将荆州军一举击溃。曹操曾多次派人联络韩遂,希望两军能够联手发起猛攻,但韩遂不是婉称时机不成熟,就是攻击时虚与委蛇,出工却不出力。而仅仅依靠三万曹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击败张飞麾下的五万荆州军。
曹操也知道西凉军避战的原因,汝南城东的那一战,已经伤了韩遂元气,更寒了他的战意。以两万铁骑攻击张飞八千余骑军、一万五千步军,付出了七千骑的战损,而对方的伤亡居然没有过万。
想到这裏,曹操几乎悔青了肠子。当初为图一牢永逸地击溃荆州军,曹操将三万西凉骑军和三千余曹军骑兵一分为二,分别突袭汝南和平舆。然而结果却是令人大大失望——平舆那里根本没有得手,汝南这边倒是得手了,却没想到张飞的韧性居然强悍,硬是在遭遇突袭的情形下抗住了两万铁骑的攻击。现在想来,如果当初集中所有骑军狂攻张飞这一路,情况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局面。
“丞相,看来得找韩遂说明利害了……”贾诩对曹操的顾虑把握的最为清楚,提议道。
“恩……”点了点头,曹操对曹真吩咐道,“子丹,你代我去请韩遂过来议事!”
“诺!”
“丞相,现在邀韩遂到我军中来,恐怕未必能请得动他……”曹真领命正待离去,贾诩却出声劝阻道。
曹操微觉诧异地看了看贾诩,突然会了意——由于西凉军的避战自保之举,曹操与韩遂之间已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矛盾。在这敏感时刻,邀韩遂到曹军中来议事,很容易会让他产生“鸿门宴”的误会,以为“议无好议”,猜测曹操想借机夺取西凉骑军的控制权。
韩遂生性多疑,心机深邃,会这样的想法根本就不足为奇。而更麻烦的是,就算曹操知道情况如此,也无可奈何,如果强迫了韩遂,反而可能将事情弄得更糟。
“文和,仲康,你们随我去韩遂军中走一趟!”曹操长身而起,冲贾诩、许褚说道。
……
天有些阴沉,浓厚的云层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太阳只能极其偶然地展露自己的光芒。风很小,连旌旗的边角都吹不起来,空气中充溢着说不出的湿闷。
盔歪甲散的西凉士兵用水囊的水浇泼在战马身上,为它们降温。在这异样湿闷的天气下,战马似乎也变得格外容易烦躁不安,马蹄不停地踏跺地面,马尾来回甩动,低沉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一名军司马给战马饮水时,忍耐不住渴意,也不嫌肮脏,拿起刚刚饮马的水囊,大口大口地猛灌起来。将剩余的小半囊水全部喝光,他猛地将水囊扔到地上,怒骂道:“什么鬼天气!”
……
曹操的突然来访,让韩遂既感诧异,却也有些明了。
尽管曹操再三谦让,韩遂还是请他坐上了主位,自己则屈居下首。
帅帐内,除了贾诩、阎行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参与双方的密议。
听曹操直接明了地说明来意后,韩遂很诚恳地说道:“丞相尽可放心,遂既引军而来,正是为助王师抗击刘逆。但丞相令下,遂必率军与敌死战……”
见韩遂依然说着这些虚与委蛇的话,曹操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但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笑着说道:“有文约相助,操料击破张飞并非难事。”
顿了顿,曹操转换了个话题:“近两日天气反常,文约军中将士可能适应。”
韩遂心中微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摇头说道:“凉州多风而干燥,夏日昼炎而夜寒。(PS:凉州之名的由来,就是意指当地天气寒凉)。中原之地,炎热倒也罢了,只是过于湿闷了些……”
“韩军主,未来十数日内,豫州随时可能会入梅(梅雨开始),贵军将士需要谨防染疾!”贾诩带着温和的笑意,关切说道。
“入梅?那是什么?”阎行有些愕然地看向贾诩,疑惑说道。凉州地处西北,向来少雨,也从不会受到梅雨的影响。很少离开凉州的阎行自然不清楚所谓的入梅是指什么。
“哦~!”贾诩恍然道,“阎将军有所不知,中原、江南一带入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