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纵然会大一些,却可以赢得喘息之机!”荀彧分析说道,“依目下的形势,当真要拖到刘备停止进袭的那一天,我方不但会丢失土地,更会折损宝贵的军力。而朝廷内外人心已经出现浮动迹象,如果战事再有所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哦,对了……”荀彧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丞相,刚刚得到临颖的消息,西凉军也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曹操眉头一蹙,沉声说道,“韩九曲有了异心?”
“这倒不是!”荀彧摇头说道,“是西凉军中出现不少水土不服的士卒,甚至有部分伤兵已经染病而亡。”
曹操默然片刻后,喟然叹道:“又是那该死的梅雨……”
荀彧点了点头。
“文若,你派人去跟刘备联络看看,如果条件还能接受,就休战一段时间。再传令元让、子孝、子廉、国让,对荆扬军的防御切切不可松懈丝毫。”思索了一阵后,曹操终打定了主意。
“是!丞相,那彧先告退了。”
……
颖川,临颖县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复杂而奇异味道——那是汗臭、酸霉、腐臭混杂在一起而形成的。
城内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平民百姓。担心战乱,更忧虑可能会发生的瘟疫,让百姓们无奈地选择了躲在家中。
神色黯然的士兵们将一具具同伴的尸体抬到城外集中加以掩埋。梅雨过后,天候开始转热,尸体根本不能久放,加之这些人都是染病而死,谁也不敢担保会不会是瘟疫在肆虐。
以最快速度将死尸掩埋,显然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长达十数日的梅雨期里,诸如衣服、被褥、粮食等一应物事纷纷生潮发霉,久居西北、根本没有经历过漫长梅雨的西凉军卒,对这种情况相当不适应。潮湿烦闷的天候中,不少士卒开始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而饮食上的不小心谨慎,导致许多生霉的食物被吃到腹中,使得情况迅速地恶化。
首先病倒的是那些身体虚弱的负伤士卒,在恶劣的天候下,他们的伤口非但无法愈合,反而出现了严重的溃烂化脓。不衞生的饮食,更成阎王的催命符。从入梅的第八天起,开始出现了病死者,随后人数便呈直线上升的趋势。而范围,也由伤兵扩散到其他士卒。甚至连曹军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短短的六、七天下来,西凉军已因病减员一千余人,病死、病垮的战马也有7、800匹之多。
战场上拼杀而亡倒也罢了,如今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大活人被病魔纠缠到死,让西凉军的将士们无可避免滋生出了怨愤的情绪。
……
“今天又死了200来人,照这样下去,两个月后还能剩下几个人?”马玩怒气冲冲地说道,“中原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李堪点点头,转身向韩遂说道:“主公,再这样耗下去,最后这一万两千铁骑就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人?
让曹操、刘备他们自己打去吧,中原这鬼地方谁想要谁要,咱们只要能守住西凉那一片就成了。在西凉那里,有谁是我军铁骑的对手?再加上羌人、鲜卑人帮忙,就算20万人也不一定能攻进西凉。
主公,咱们还是回西凉吧!”
马玩、李堪起头之后,其他部将也纷纷出声附和。
他们也已经受够了这一切——以前听说中原是花花世界,金银遍地、美女如云,这些西凉骁将都对南下中原充满了渴望,以为凭借铁骑必能横扫中原无往不利,金银美女自可享用不尽。然而,汝南、吴房两战,让他们认识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随后长达十数日的梅雨而导致的泥泞,以及那大面积的士兵染病,更令他们由衷地对中原产生了反感。
韩遂无声苦笑,他也早已对当日南下助曹抗刘的决定懊悔不已。不过,纵然号称“黄河九曲”,此刻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脱身,因为退回西凉的道路都在曹操的控制之下——要走雍司两州,必经虎牢、潼关两道天下雄关,哪怕每道关隘只有千人驻守,西凉军也休想强行突破;而另一条路则是走并州,但若曹操不提供渡船,韩遂连黄河都过不去。
可以说,只要曹操不松口,韩遂就休想豫州。
喧嚣的众人里,只有大将成宜还保持着冷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打起精神,韩遂冲成宜说道:“文锋,你以为如何?”
“继续这么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但若不经曹操允诺,我军恐怕也回不了西凉!”成宜沉吟着说道,“主公,你看是否可以寻个借口,让曹操放我军返回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