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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 行烟烟 1516 字 3个月前

乾德十年夏八月乙巳,逢平王生辰,大赦天下,京中诏各都宗室、镇将、州官至逐州宴庆,上特谕凉城禁军行营前都部署谢明远护颍国夫人英俪芹赴京。

谢明远称病,不受诏。

英俪芹奉诏适京,以多年未谒上,居宫中候馆,逾二十日乃返,上赐冠帔、帛锦、金碟,又以南都西城官宅赠之,赐匾其上。

九月癸酉,颍国夫人英俪芹归凉城,凉城禁军行营前副都部署刘觉至城外迎之。

初秋,凉城内叶落满街,深更鼓惊雀。

白日里城中热闹滔天之象已作烟消,空留星点缀幕,夜色如网,漫天丁香之味拢没于下,惹人心澎。

朱墙大宅,院外门额之上高悬御匾,钦书“一疏庄”。

是为颍国夫人府。

街角处黑影叠加,混同夜色苍暧,人如影淡。

马儿前蹄略屈,鼻息哼喷,长鬃频抖,显是久等不耐。

远处有人一路小跑而来,顾不得擦汗,只低声禀道:“刘将军说,新宅附近都已扫清,衞戍也均依旧宅时例,还请将军放

谢明远一收马缰,微微晗首,抬眼望了望前方府院高墙,面色略沉,不发一辞,便催马返身,意欲离去。

那人却在后面急急地叫住他,“将军,”待他回头。语气却变得极是迟疑,声音也低了下去,“……方才颍国夫人府中有人出来,说是奉了夫人之命,请将军过府叙茶。”

谢明远眼角发皱。面色不豫。压着嗓子道:“谁允你们将我今日来此之事说出去的?!”

“无人敢言!”那人一急,慌忙上前道:“将军的脾性大家怎会不知。又哪里敢说出去!只是方才那人说……说颍国夫人有言,将军既是真英雄。又何必常年行畏首之事……”

语至最后,竟似无声。

谢明远嘴角抽搐了一下,飞快回头,看向那宅院大门,门口六盏灯笼柔光散渺。映得他眼底流光飞荧……半晌后才低下头,沉叹一口气,勒缰转马,策鞭过去。

府院中灯烛灭了大半,唯西厢一角仍然透光,晕晕黄黄,依稀能映出院中彩绸之色。

纱灯其绯,烟雾缭绕。

凉城秋暖,屋内湿帘已撤。英俪芹坐在屋中。只望着一角窗棱,神色微怔。良久后忽听外面传来轻响,又过了一阵儿,灯笼光远,再无人声。

夜色静谧,诺大厢院中仿若了无生气,独她一人。

她闭了闭眼,忽然开口道:“既是来了,为何在外不入?”

外面静悄悄一片,毫无声响。

她慢慢起身,“当日平王生辰,诏谕既下,你却称病不赴……为何今日神清气爽,还能骑马来此?”足下履轻,缓步走至门边,抬手抚上薄木门板,却终是没有推开,“……十年了,你还想避到何时去?”

淡音隐没于空渺静夜中,无人回应。

她突然轻轻笑起来,如葱长甲在门板上划了几下,“莫不是就打算一辈子这样,不见我,亦不同我说话……”她一垂眸,嘴角笑意僵凝,“既如此,为何当年还要上表请调来凉城?……为何这么多年来要守着我不放?”

屋内灯芯噼啪一跳,人影斜晃。

她嘴唇色泽泛白,手压着那门闩,“当年……一开始或有报复之心,才那般利用了你……只是你怎知我其后便无一分真心?自那一年你奉调去中宁道禁军至今,便再不肯见我,亦不肯听我说……”

门板另侧,稀影飞快地一闪,脚步声沉而背行。

她惶然,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夜风扑面而来,吹得她心口冷呛,就见远处黑影孑行,足下生飞,硬将那远天苍夜撕就一条口子。

不由微咬银牙,冷笑着冲那背影道:“你且不知,再过十日,太子便要来凉城了!”

黑影疾行之姿猛地一顿。

她手指发凉,就看他转过身,逆着月光清辉,朝她看过来,眉宇间模糊不清,却让她眼眶蓦然一潮。

他僵了一会儿,才慢行两步,无了头顶高树照影,面目在月色下愈发清晰起来,嗵然一声撬开了她心底回忆,可不待她转神,他便低低开了口:“太子来凉城,京中为何未有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