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础，你还太小，好人坏人，不过是小孩子才用的评判标准。不管我在外面做什么，我会一直把你当做弟弟看待，我爸妈也会乐意收养你的。所以，一切都没有变，跟我回去吧！”</p>
宋博伸出手，朝褚础走近。</p>
透过眼镜看到的宋博，依旧有着天使的翅膀，不见额上双角。</p>
但在褚础看来，他比那种有角的恶人更可怕，不由得步步后退。</p>
“小心！”宋博突然大叫。</p>
褚础已退到楼边，但是惊慌中，他没能立刻停住。</p>
脚下被筑在楼顶边缘的水泥条绊到，身体往后倒下。</p>
一瞬间天旋地转，意识到自己坠楼时，已经晚了。</p>
就在这转瞬之间，他的手臂感到一痛，整个人悬挂在了半空。</p>
“抓住你了。”</p>
宋博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方。</p>
说着初遇时一样的话，一样在微笑。</p>
宋博的半个身体，露出在楼顶，伸出的右臂，紧紧握住褚础的左腕。</p>
褚础的心，悬挂半空。</p>
这里是六楼顶，摔下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p>
“不要动。我拉你上来。”宋博的手上开始用力。</p>
褚础并不想被这个坏人搭救。</p>
但他更不想死，于是乖乖安静不动。</p>
但是宋博的身体，为了拉住他，已经探出太多，失去重心，无法再承受重负。</p>
还没把褚础拉上去，他自己也从楼边滑了下来。</p>
感到身体下坠的褚础，发出惊叫。</p>
但很快，人又被拽住。</p>
宋博人虽然掉出楼顶，左臂仍紧紧勾住楼顶边缘突起的水泥条不放。</p>
他用单臂，撑住了自己，加上褚础的体重。</p>
“不要怕，大哥一定……把你拉上去。”宋博还在试图把褚础往上提。</p>
但褚础和楼顶之间，还隔着很远距离。</p>
“没事，大哥……一定让你平安上去！”</p>
褚础忽然感到身体发生晃动，惊叫出声。</p>
是宋博，在以自己勾住楼顶的左臂为圆心，左右晃动下方的褚础。</p>
这行为相当危险，褚础感到阵阵眩晕。</p>
鼻梁上的善恶眼镜也松脱掉落。</p>
他知道，两人随时有可能都掉下去。</p>
一次，两次。</p>
第三次的时候，宋博的右臂，突然用力一甩。</p>
褚础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到了最高处后，又迅速落地。</p>
他被宋博甩到了楼顶边缘的内侧，安全着陆了。</p>
褚础高兴地几乎要哭出来，忙往里滚了两滚，抬头寻找宋博身影。</p>
楼顶是空的，除了他，没有别人。</p>
他马上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快速爬近边缘，探头往楼下看去。</p>
楼下，黑乎乎的地面上，趴着一个人，动也不动。</p>
用尽力气救了他的宋博，最后放开他的手，独自坠落于地面。</p>
褚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溢出。</p>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p>
明明摔死的是一个坏人，但眼泪就是止不住。</p>
……</p>
“这里昨晚上摔死个人？”</p>
“早被执法者拖走了。一起住的小男孩也被带走了，怀疑是拐卖来的。”</p>
“死的是人贩？”</p>
“可能是吧，好像还有个同案犯逃走了。”</p>
“所以，楼里什么人都没了？”</p>
“没了没了，你来晚了。”</p>
“运气真差啊，啥也没看着。算了，还是找人搓麻将去。”</p>
老式公房的楼下，不时有人聚过来，和知情人聊几句后又离去。</p>
人群一直没聚集起来。</p>
只有地上一滩渗入泥土的血迹显示，这里出过人命。</p>
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走近，但她没有靠近众人，在稍远的地方，用脚拨开杂草，寻找着什么。</p>
不久，她发出一声欢呼，从草丛中捡起一副白框黑腿的眼镜，往小区外跑去。</p>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两厢车，驾驶座上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p>
“找到了！”</p>
女孩从小区跑出来，挥动着手中的善恶眼镜。</p>
“那走吧。”青年没多说什么，发动了汽车。</p>
女孩迟迟没有上来。</p>
她戴上眼镜，先在驾驶室外看了会儿，又站到车前，正面观察青年。</p>
“在磨蹭什么？”青年没好气地说。</p>
“在看你呀。看看你的背后，有没有天使翅膀，是不是一个好人。”</p>
“那副眼镜不是这么用的。”</p>
“啊？反了吗？”</p>
“善恶眼镜没有正反之分，光看一面，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这世上的人，并不是只分善恶那么简单，所以眼镜也需要两面结合起来看。”</p>
“是吗？那不就等于完全没用？”女孩把眼镜摘下来翻看。</p>
“也不至于没用，至少从角的长度和翅膀的大小，可以判段这人，是善大于恶，还是恶多过善。这功能，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p>
“这样啊……说起来，大叔怎么又做滥好人，把‘不存在物品’给人试用了，还要我们负责收回。”</p>
“谁让他是老板，我们是打工的。现在成功回收了，就别多事了。走吧。”</p>
闻言，女孩收起眼镜，坐上副驾驶座，扭头恶作剧般看向青年，“喂，你猜猜我从眼镜里看到了什么？你是有翅膀的，还是有角的？”</p>
“不想猜。但我不用看也知道，你头上一定有角。”</p>
两厢车尾部的排气管，突突冒出白气。</p>
很快，混迹于马路上的大小汽车之间，汇入城市车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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