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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跟焦员,现在我的想法是,杀掉编剧。</p>
那天拍追车戏,男主角要用大狙,干翻军统吉普车。</p>
当时,机位就在车前,替身趴在掩体上。</p>
按照拍摄计划,车子会在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歪头撞向路边沙包,我们借狙击枪准星作前景,抓军统特务眉心中枪的特写。</p>
吉普车冲过来,长焦大光圈追运动对象,这活儿考验跟焦员。</p>
我的焦点,死死钉住敌特的右眼。</p>
距离和速度,被长焦镜头强烈压缩,以至于车子失控的时候,掌机浑然不知。</p>
好在,我中途开小差瞟了一眼,拉了一把,机器和掌机都没事,只有替身崴了脚。</p>
替身表示,轻伤不下火线,制片摆摆手,吩咐副导把他抬走。</p>
导演问素材怎么样。</p>
掌机是我女朋友,她还晕着脑袋,我有义务相信她的手艺,于是张嘴就说能用。</p>
大家看了一遍,还好焦点没丢,导演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一番,突然问我,打过枪没有。</p>
我说,目测距离是跟焦员吃饭的手艺,这一点,和打狙击应该是相通的。</p>
我是个跟焦员,这天开始,兼任男主角替身。</p>
进组还是上个月,那时候跟着老板做硕士论文。</p>
老板是我们副院长,外头接活儿不停,我只好随他过来。</p>
这单是抗日神剧,老板编剧,挂名监制,还不忘压榨我。</p>
说是进去实习,实则帮他攒本子,挣快钱,行活都算不上。</p>
我不想遭受精神污染,告诉他想体验跟焦员。</p>
他问跟焦员是什么,我解释就是掌机的大助理。</p>
他一听就明白了,掌机是他女儿泡泡,摄影系我的师姐。</p>
我们这位老板,向来不屑儿女情长,他明确表示,剧作跟摄影,搁学院都不是一个系你去干什么?</p>
但我的理由也很充分,我说自己写的东西缺少镜头感,想去看看镜头里的世界什么样。</p>
费尽心思想离他远点,没想到,刚做了替身,导演就让我找编剧老板熟悉剧情。</p>
老板就在片场外的房车里——这剧写了五集就敢拍,为赶进度,他每天早早过来编第二天的戏。</p>
房车低矮,我先探进个脑袋,老板见了并不惊讶。</p>
“想成角儿啊。”他寒碜我。</p>
“都是落实导演吩咐。”我为自己辩解,“再说,体验下生活也没什么不好。”</p>
老板不置可否,把人物小传扔过来。</p>
我说:“替身不需要来龙去脉,您大概讲讲明天的桥段就成。”</p>
“你出了岔子,还让师父撞见。”他对我说,“看这点儿背的。”</p>
他这话讲的是剧情,但又有些含沙射影,我总怀疑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p>
“你爸什么意思?”回家后,我问泡泡。</p>
她歪着脑袋,示意我帮她揉揉受伤的脖子。</p>
我并不打算让她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撞见什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