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打穿了滨田鹤的头。</p>

而卯月纯，也在同时对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p>

我为她擦掉脸上血迹的时候，从那渐渐失温的大脑里读到一句话：“前辈，你救我一命，我上次还你一命；你曾打我一枪，现在我还你一枪……你爱我的一生，我还你一辈子。”</p>

我终于知道，联盟为什么会让戴罪之身的卯月纯，前来柏林。</p>

因为她是个恩怨分明的女人，能够为滨田鹤犯错，也能为联盟舍命。</p>

那个时候，是伊诺克让她去实验室外的。</p>

因为在情势反转的状况下，能给我们一线生机的，只有滨田鹤。</p>

读心是异化者最擅长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滨田鹤对卯月纯的感情。</p>

而在别无选择之时，他只能赌滨田鹤的决定。</p>

滨田鹤为了卯月纯，开启秘密通道，而龙昕将沿途路线告诉伊诺克。</p>

后者迅速锁定了出口位置，让卡希达在外等候，只待那宿命一刻的到来。</p>

身为判断系异化者，卡希达的枪从未失手，这次也不例外。</p>

伊诺克赢了。</p>

他跟着我们搭上直升机离开柏林，即将重回联盟，继续做情报组长，前途无量。</p>

滨田鹤输得一败涂地。</p>

龙昕看出了我兴致不高，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暂时落脚的酒店。</p>

我正准备喝瓶闷酒睡大觉，却没想到，伊诺克敲响了房门。</p>

“能聊聊吗？”他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拉菲。</p>

我犹豫了片刻，表示自己想睡了。</p>

他倒是不强求，只是将酒瓶塞给我：“花高价买来的好酒，犒劳功臣，就不要推辞了。”</p>

我只好接下酒瓶，眼看他转身却又忍不住开口：“异化者，真的是异端吗？”</p>

伊诺克侧过头：“为什么这么想？”</p>

我苦笑一下，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只是怀念自己还身为普通人的日子。”</p>

“在普通人眼里，与社会大流不合的都是异端。但如果连你自己都这么想，那就是废物。”伊诺克轻笑一声。</p>

“别想太多了，如果睡不着，可以喝点酒，看看圣经故事。”</p>

我目送他走远，这才关上门。</p>

国外的酒店，大多会在房间里配备一本《圣经》。</p>

我很快从抽屉里找到了它，翻开没几页，就看到了《伊甸园》故事——</p>

耶和华，用尘土造出第一个男人亚当，又用他的肋骨，造出第一个女人夏娃，让他们看守伊甸园。</p>

可他们偷吃了善恶树的禁果，被赶出伊甸园，从此，成为人类的始祖。</p>

然而，从他们的长子该隐开始，人类在繁衍和发展中，逐渐出现了欲·望，衍生与美德对立的罪恶，寿命也一代一代地缩短，故而有了“原罪说”的出现。</p>

我瞳孔一缩，猛地合上《圣经》，打开了那瓶拉菲。</p>

一枚袖珍u盘，被防水小袋子包裹着，塞在酒瓶里。</p>

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取出来，插上电脑之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女孩的身影。</p>

艾薇拉！</p>

“周辞，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而这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p>

屏幕上的艾薇拉，对着我微微一笑。</p>

她是半al改造人，能够把自己的精神体，输入移动数据储存器和电脑中，在虚拟网络里纵横来去，让人防不胜防。</p>

我眯了眯眼睛。</p>

一是忌惮，二是不相信有白吃的午餐：“代价？”</p>

她对我竖起一根手指，轻声道：“我要你……杀死夏娃。”</p>

夏娃的主体肉·身虽然已经死亡，精神体却封存于虚拟囚笼。</p>

只要打开这层禁锢，就可以在那具被联盟保护起来的分体里复活。</p>

如果想要彻底杀死她，就只能在精神世界里，设法将她毁灭。</p>

没有人会在精神领域里，比一个记忆感知异化者，更有优势。</p>

我皱眉道：“你让一个异化者，去跟联盟作对，杀死‘始祖’？”</p>

艾薇拉笑道：“就算异化者，也有自己的准则，当你知道一切，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p>

窗外突然有惊雷炸响。</p>

我定了定神，凝视着艾薇拉的眼睛，忽然道：“我有一个问题——滨田鹤，真的死了吗？”</p>

尽管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但在这一刻，我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诡异直觉。</p>

“卯月纯小姐想跟滨田大人一起走，而他从来不会拒绝她。”</p>

艾薇拉眨眨眼睛，声音拖长变轻，“死了的人，会成为过去，而水野先生，将带领我们走向未来。”</p>

水野律，滨田鹤在日本潜伏时候的化名。</p>

我心头一跳，猛地升起一个念头——伽罗德生前，是只做了一个完美复制人吗？</p>

自从滨田鹤出现在会议室，他就没有再用过掠夺异能，到底是没有机会，还是……不能？</p>

雷声完美掩盖了艾薇拉的声音，也压下我乱七八糟的思绪。</p>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到雷电在天上的乌云间隐现奔走，仿佛要撕裂这黑沉沉的夜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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