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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就听陈老头在外面一声一声喊我名字,恰好这时候游戏结束,我放下手机跑出去。</p>
只见陈老头扶着乔松,往我这边走。</p>
后者右手托着左手,左手似乎拿着一堆红布。</p>
等走到近前,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红布,而是流出来的血,染红了缠裹在上面的卷纸。</p>
乔松面如白纸,嘴唇颤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绝望,汗水濡湿眼前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p>
陈老头面目扭曲地朝我大喊:“快去打车,去医院。”</p>
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乔松切掉了自己的手。</p>
只以为是简单的划伤。</p>
但等我看到那截断腕,从一堆乱纸里露出来,我几乎晕过去。</p>
赶往医院的路上,陈老头打电话给秀头大伯,简单说了状况。</p>
我听到电话里,大伯污言秽语地骂了他两句,为了避免尴尬,我把脸扭向窗外,只能当没听见。</p>
乔松坐在我俩中间,双目紧闭,因为剧痛努力咬着下唇,豆大的汗珠子,从鬓角一滴滴滚落。</p>
断肢处缠裹了两条毛巾,依然渗出血来。</p>
司机一直从后视镜冷漠地打量着我们,估计是怕把血滴在车里。</p>
“放心,不会弄脏您的车。”我气不过刺了他一句。</p>
还好,路上很顺利,出租车一路疾驰地赶到医院。</p>
但没想到进了急诊室后,医生却问断掉的手在哪儿。</p>
我和陈老头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还有断手这回事儿。</p>
没办法,我只好打车返回收购站寻找断手。</p>
出乎意料的是,翻遍了切割机附近那堆塑料管子,我也没看到断掉的手掌。</p>
我猜可能是被流浪狗叼走了,这附近有一群流浪狗,经常跑到院子里来偷东西吃。</p>
我们走的急,连大门几乎都忘了关,溜进来两条狗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p>
如果真是那几条狗叼走了可就讽刺了,因为乔松常给那群流浪狗剩饭吃。</p>
我打电话告诉陈老头,说手没找到,后者说知道了,医生已经开始处理伤口了。</p>
我再次返回医院,秃头大伯已经到了,拿着一叠黄色的票据唉声叹气,估计是嫌医药费有点多。</p>
我心里忍不住骂,他妈的吸血鬼、资本家,一分钱工资不给开,工伤报销竟然还如此吝啬。</p>
过了几个小时,乔松从手术室里推出来。</p>
断肢被纱布缠裹,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是商场里的塑料模特。</p>
我陪乔松在医院呆了三天。</p>
乔松在这三天里,飞快地适应了缺少一只手的状态。</p>
上厕所、洗脸,挤牙膏刷牙,都做得很好。</p>
特别是挤牙膏。</p>
先把牙膏放在左肩和下巴之间,然后一挤,牙膏便落在右手的牙刷上。</p>
看得我目瞪口呆,那熟练程度,好像他已经独手好多年。</p>
三天后,医生检查伤口,然后给我们开了出院同意书。</p>
随后,我们回到收购站,几天不见,老陈好像又老了几岁,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p>
日在还在继续,有所不同的是,我开始主动承担起一些原本乔松干的活儿。</p>
失去了一只手,乔松整个人显得有些精神萎靡。</p>
每天躺在上铺,两眼无神地盯着头顶距离一米不到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p>
我也犯愁该怎么安慰他,结果他就消失了。</p>
什么东西都没拿。</p>
我好像只是去外面旱厕撒了泡尿,回来他就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