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急匆匆地去黑市找了医生,他知道司藤漾不是开玩笑的,她的眼神非常非常认真,她说她会自己动手。
他跑得非常快,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很疼,仿佛有人在拿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割,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自他心上挖去。
他喊了医生和他回去,走到半路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老翁。
那老翁见到他,忽然一把抓住了阿柒,他说:“是你,我认识你,你是司藤家那个丑八怪救的那个人,你回去让她赶紧把欠我的东西还回来,这都三年了,借我的平板车还不还回来!”
“什么平板车?”阿柒非常不耐烦,他现在赶着要回去,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这个老头。
他伸手就要把他推开,老翁却说:“当然是我家用来拉东西的板车啊,三年前,那丑姑娘把你弄回家,因为路太远,所以来跟我借的平板车,她当时还押了个东西在我这儿,结果到今天也没有把平板车还回来。”
阿柒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的手忽然开始颤抖起来,他一把抓住老翁,近乎低吼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救我的人是阿雪,不是司藤漾!”
“我看你才是病得不轻!”那老翁气得从怀里翻出一块玉来,“我要不是觉得这个玉对那丑丫头来说可能有点重要,我早就拿去卖了,才不会一直拿着玉等她送还板车,让她把玉拿回去呢。”
阿柒将那块玉接过来,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大力地拽着,那玉上刻着一个字:漾。
他的脑中轰然一阵巨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眼睛,那眼神纯粹宁静,仿佛是冬天里一捧干净的雪。
他一把推开那老翁,他跑得那样快,他活到二十岁,从来不曾那样用力地奔跑过。
他想起她说:那样阿柒就会比较快乐吗?
她说:如果是的话,那就把我的心拿去吧。
她说:别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
他眼底胀痛,猩红一片,心中非常非常不安,他明明对她那样漫不经心,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得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他不安极了,她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仿佛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他从未感觉过害怕,就是他伤得最重的时候,也不过是觉得绝望,但他不害怕。
可是现在他害怕极了。
他用力跑了回去,他是在那棵桃花树下找到司藤漾的。
她坐在树下,鲜红的血在她身下流了一地,她的脸色苍白一片,可是表情却非常安详,他走过去喊她,声嘶力竭地喊:“司藤漾,司藤漾你给我醒过来,你不许死,我不准你死!”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恐惧,司藤漾轻轻睁开了眼睛,紫眸潋滟一片,含着温润的水汽,是他初见她时,就刻入他心底的眸光。
他曾发誓,不择手段也要抓在手里的光。
她冲他笑,然后缓缓伸出满是血的手抚上他的眉心,气若游丝地说:“医生来了吗?可以动手了,阿柒,你的阿雪,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
“不是阿雪……”他终于落了泪,把那块玉放到她手上,他问,“是你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讨厌我啊。”因为你讨厌我,所以我有没有救过你,已经无所谓了。
“别难过,阿柒。”她看到他落了泪,心裏难受得厉害,“阿雪不会死的,动手吧,挖了我的心,我没有伤到心,心是完整的。”
一字一句,仿佛化作最锋利的利刃扎在阿柒的心口,他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司藤漾,是我错了,我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