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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酉时盛府澄园。</p>
盛家郎主与娘子才在澄清堂接罢了旨,送走了“客”,喧闹瞬归清静,“欢颜”蓦转惆怅。</p>
“哼!至尊这局做得也太是不讲情理!”盛家娘子坐下了就要埋怨,“将这来历不明的北地女子往我们这里一塞,让盛家来替他拢这残局,以后死了伤了都绕不回他那里,依仗的还不是北边儿那人对馥儿那点心思?”</p>
“且赐予远儿又算什么由来?!他明知远儿至今还在深山里掘地三尺为寻了梓彤的尸骨人鬼不见的。这连亲儿都不肯见、连亲妹的大婚都避了不来的人,你赐他个‘天下第一美’,可是嫌他还不够痛、狠命地要戳一戳他的心境?</p>
“采央既然看破,何必又生龃龉?”郎主在娘子对面坐下了,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且难说于盛远会是个契机,从此振作了也是难知!”</p>
“哼!”娘子一下甩脱郎主,怒目而视,“郎主莫要晚节不保,为了那点姿色失了神魂。什么一个女子,她可是个寻常女子?!她可是谋害了整个后宫,无论老幼格杀勿论之人!换个名儿、冒称了孪生就算重活一世了?别哪日把我们盛家都给屠尽了,届时我看郎主还能笑得出来!”</p>
“娘子说得这是什么话来?!且莫说她蒙着脸我不曾看清是人模还是鬼样!纵然真是有些姿色又待如何?我们家遍地皆是“天下第一”之人,纵若我是贪色之人,看惯了也不会再觉新奇,况且我还不是?!”郎主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的娘子,“至尊无非是想假借盛家之手将她除去,我方才说盛远也是玩笑而已。娘子护儿也无须如此刻意,还要扯上你的夫君混淆一气,让晚辈们知晓了岂不是要笑煞?!”</p>
“哼!除去?怎么除?我喊他们拿把刀直接去砍杀了可是使得?使不得!”娘子气呼呼地嚷,“少不得还得给远儿送去,还需得关照了至尊是何之意。然远儿可是愿意听我们的?早是不愿了!非但是不愿听我们的,就连至尊......”</p>
娘子说到此处,倏忽间脸色一僵便既住口。她左右看了看并无人在侧,但也悻悻地并不再续了那话,换了一通愁叹接连而出。</p>
“赐了也不说是要给远儿做什么!倒跟那人送了这美人来南地一样无稽!妻,自然不能!妾?盛府从不纳妾。那就只能是婢。我们盛家若将北边儿送来的‘贵女’拿了做婢女,呵呵......将来若有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是百口莫辩,岂不是就要任人拿捏?”</p>
“且北地那人能让这样的女子活命,十有八九他们是早有苟且。本就不是两姨表亲么,也是合情合理!难说难料那人是许了这人什么使命而来。我倒不是是忧心她会搅得家宅不宁,任她有什么手段,只要我们留心了她就施展不开!只是我们家本就是够多的事了,而今莫名又添一桩,我实在是不愿!”</p>
娘子说得怅惘,郎主听了也是免不得心重!确是啊!而今可不就是多事之秋--盛馥的“前世之孽”是为一桩;早已与家族离心的盛远对凡是避而不见是为一桩;踌躇满志然年少青涩的盛为“破”了家规出仕是为一桩......且这桩桩件件深品浅尝都是脱不开与齐家的羁绊......其间若是不慎不幸生出嫌隙,盛家虽然不惧,然要是就此破灭了先祖遗志,坏了百年的平衡之局,也绝非是郎主所想所愿!</p>
“关于此女是为郑凌琼还是郑凌瑶,还有刘赫送她前来的缘故,我们为何不寻三弟问个究竟?”郎主想到了东方举,那个而今应是在北地“顺风顺水”之人。</p>
“我为那药的事早想到了要寻他,但他不是才捎了信来说回族里去了?而今在路上,倒是不容易寻到!”娘子露出了及少有的困扰之态,“馥儿送来那药定是有三弟的‘功绩’在内,然却不是族里的东西。他去了那药中死命的霸道,却还是改不了‘毒’之本性!那人给凌旋这药,于我想来显然是另有所图!”</p>
“故以我这里也是愁。要救了凌旋,可不就是露了底给那人?然若不救,她就还只得几个月的性命也是不忍!可终其了她这一世已然尽毁,纵然此刻的了命,从此生儿育女已是妄想,也是活不到该有的寿数!好好的命数就这般废去了,真是作孽”</p>
“究竟的,还不是因为天命所指,北地那人既不可动也不可杀。不然将这祸根一除,倒是能省了多少心思,不然这日后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