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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为再是备好了“开门见山”之心,也是料不及盛馥竟然能起身常坐、且还是能催促得这般急迫,让他全无空隙好再斡旋一番措辞、心绪。</p>
然该道出的终归是要道出,瞒藏不得的终归是瞒藏不得......盛为狠心决意“既然箭在弦上,那便不管弓搭得稳不稳、箭瞄得准不准,且放了再说”,一张口,头一句便是“此事与之前所疑一干人等皆无关联,原是大哥掳走了齐尔永!”</p>
盛为以为盛馥乍然听得了此讯会惊、会诧、会疑、会惑、会怒、会狂,然始料不及的是盛馥居然神止如水,只道了句“说详尽的来”,俨然还是一副全心倾听之态。</p>
盛为只为她的异样滞了一息,旋即便如闸泄水般的,将盛远如何用了刘赫昔日所赠的迷药迷翻了阖家之人、如何假冒恪王府禁军将齐恪运出云城、送至蜀中密藏,父母亲得报后又是如何决意“家事家结、不能与人道”,他又是如何单人匹马狂奔而来等等之事一一道出。</p>
“是何人来说的这些?”盛馥听罢了不紧不慢地问来,灰暗暗的脸色中依旧瞧不出半点心绪颠簸的端倪。</p>
“是萧家人!”说到此,盛为至今也是意外难平,“且不是寻常的萧家人,是十余年来一直跟随着大哥、左膀右臂般的耳目心腹!”</p>
“是他!”盛馥的恍若看见了那目如鹰、身如豹的猛将,“盛远拿他当一家的,他却终归叛了主......可说来或正是为了是一家,他才是要舍了小义!”</p>
盛馥这番话听来可是不善,盛为方想为那人辩上几句,却听见她又道:“盛远凭空捏挑出这许多事、直拿南北苍生作赌,又拿骨肉至亲作胁,全无顾忌忌讳可言......他侯了这些年、等了这许久,终于是再无耐性,因此急不可耐地要做了至尊么?”</p>
“当......是罢!”尽管盛家人无一想认,然时至而今已无人能否盛远有此居心已是不争之实,“那萧将道是大哥因大嫂一事心性大变,又受妖人蛊惑,因此此些年来......”</p>
“籍口罢了!他说盛远忽变原是籍口,他说自己顿悟也是籍口,哪里又有不同了?”盛馥眼神定定地不知落在何处,“在那人道来,大哥他不曾为难了尔永吧?”</p>
“他只说大哥为免齐尔永心急气怒,示意一直用药让他昏睡,至于照料.......必然是用心周到的!”盛为同他人一般无二,此刻还不想说出“大哥是将齐尔永交予末杨照看”,因此也是含混其辞。</p>
“萧家那人自哪里来?”盛馥须臾又问。</p>
“自大嫂没去的那山中而来。正逢大哥要归蜀中而去,他当算是临阵脱逃罢!”</p>
“他倒不惧盛远砍了他?或是萧家他人自此只拿他当了反贼看?毕竟盛远若要做了至尊,他们萧家人也就可人人得道升天......唯独他是个清高的?倒不为富贵来日所动?”</p>
“大概是所谓人各有志了罢!且父亲、母亲均是觉得他乃真识大义、大体统之人,看似逆主、实乃为护主!”盛为很有些疑惑盛馥为何于齐恪之况都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却要为了旁人的细枝末节斤斤计较。</p>
“那就是了!他并不知道那人那事!”盛馥暗自轻喃一声,转睛过来对着盛为便是嗤笑,“父亲、母亲那是按着体统说得体统之言,你也能当得真来听去?”</p>
“他无非是觉得盛远无有胜劵可操、想早日摆脱了噩运罢了!”盛馥拢了拢撒开的漆发,一张苍淡之脸更显得尖锐,“不然为何到等待至今?早先倒不来报?我记得当日我与尔永中箭之后他曾是随大哥一起到过云城......若他真有浩意在胸,缘何能心安气和地看着盛远栽赃嫁祸于他人、却不肯透露一丝?”</p>
盛为虽然熟稔盛馥惯来苛求于“白璧无瑕”,也通透而今之势恐会迫得她愈发变本加厉,故而他是想要劝一劝、缓一缓,免得她此刻起尽了执念便要后事难续。</p>
“姐姐!”盛为撸袖提壶,往那金丝梅花杯中浅浅地斟上了办盏碧汤,“他是何等何样于我们并不要紧,终归他并不是我们家臣。”</p>
“而今只要看好在他来得及时,莫不然大错若铸,我们盛家便无人是能独善其身,若想保全、恐怕只能跟着大哥一同举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