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之后,夏尔等人就不再谈这些政治话题,重新天南海北地闲聊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突然谈到了东方。
“英国人犯下了一个大错,他们选择以枪炮强行来敲开了清国的大门,这将使得一个高傲而且具有高度文明的民族永远愤愤不平。”在倾谈了许久之后。维克多·雨果小声感叹了一句,“而这个错误,法国人不应该犯。我们应该以和平而且平等的方式同他们来往。我们应该帮助那个东方国家开化,让他们同样走上现代道路,他们一旦走向文明的轨道,对工业和资本的渴求将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而他们的这种需求不仅仅有利于他们自己,对我国本身的工业和商业发展也将大有裨益,我们可以从他们不断发展的需求中受益。”
“先生……恕我无礼。您的话虽然大有道理,但是却困难重重。”夏尔轻声反驳。
“嗯?”
“您的提议看上去很美,但是却难以得到对方的响应。您觉得大力发展工业商业对所有人都有利。尽管这确实是事实,但是那个国家的统治者们却不会这样认为。”夏尔冷静地叙述着自己的看法,“那个国家的统治者是些什么人呢?想必您也知道,他们是一群征服者的后代——二百年前他们的先祖征服了这片广阔的土地和上面的人民。所以。他们的兴趣在于维持自己这一少数族群的统治。而不是发展国力,他们害怕自己的统治会被占多数的被统治民族在力量得到发展之后推翻。”
“另外,这个古老文明的守旧程度,也超过了您的想象。他们的社会和文化精英们并不认为工业对自己有利,只希望一切都保持成那个古老而静止的农业社会,用过时的秩序和繁琐的礼法来约束自己的国家,最好什么改变都没有……两千年前的一个老人不厌其烦的道德格言被他们捧上了神坛,却把真正重要的东西给抛到了一边。仿佛道德格言能变成枪炮似的。尽管这个民族有着惊人的勤劳,在古代有着无数惊人的发明和造物。但是现在他们的上层建筑却已经腐朽不堪、毫无用处了。”
中国第一条商业铁路吴淞铁路,是于1874由英国人修建的(当时西方工业强国已经各自拥有了数万公里铁路)。但是,因为反对声浪高涨,被当时的满清政府以28.5万两白银买了过来,然后直接拆卸了,铁轨被扔进大海。
“所以,不想办法将那个鞑靼人集团和已经陈腐不堪的旧体制、旧思想给敲个粉碎的话,清国根本就不会去改变什么,而发展工商根本无从谈起。”最后,夏尔说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若有所思地再次重复了一句,“是的,必须摧毁那些东西,这个文明才有可能重生。”
“哈,真没想到,您对东方也这么了解吗?”思索了片刻之后,维克多·雨果觉得夏尔说的东西也有些道理,同时他也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见识之广博大为惊异,“真是难以想象啊!”
“这只是一点个人看法而已。”夏尔谦逊地笑了笑。
……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来到深夜了。
“那么,您未来打算做些什么呢?”雨果继续看着夏尔,眼中满是好奇。“您是想要经商吗?”
“这您就把他给看错啦。”听到了前法兰西贵族院议员维克多·雨果先生的话之后,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德·佩里埃特小姐笑着回答,这位小姐仍旧拿着一把扇子放在手中轻轻把玩着,她脸上带着略有些促狭的笑,看着夏尔。“我们的这位年轻人,野心可是大着呢!他对在文坛上出名确实兴致缺缺,但是对出人头地可是渴望至极……”
“小姐,您这就言过其实了,没有您说得那么严重。”夏尔拿起了一杯咖啡,轻轻地喝了一口。“但是,我确实认为我应该在别的地方为国家效劳,而不是纸上。”
“为国效劳?”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维克多·雨果倒是并不惊奇,“您也是想到政界发展吗?还是实业界?”
“也许两者都有吧。”夏尔同样笑着回答。“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定呢。”
“难怪,难怪啊。”雨果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我总算明白那天见到您的时候,您为什么那样表现了……特雷维尔先生,您真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接着,他掏出了怀表,“哦,都到这个时间了啊……”
然后他从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了夏尔,“抱歉,特雷维尔先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法儿和您继续聊下去了。我们改天再聊吧,这是我的名片,您以后有空的话随时可以到我那里去坐坐……”
接着,他突然微笑了起来。
“年轻人,我有一种感觉,您以后一定前途无量。我非常期待在路易·波拿巴总统的带领下同您共事,希望那时候我还能给您某些帮助。”
“谢谢您的夸奖。”夏尔也连忙站了起来,接过了他的名片。
虽然他日后注定要被流放,但是至少现在,他仍旧是路易·波拿巴十分看重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