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害怕呢!”芙兰好像触电了一样,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了,怒气冲冲地瞪了夏尔一眼,“您要生气就生气吧!”
“听着,姑娘。”夏尔无视了芙兰勉强的反抗,“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生你的气,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而且我也不会介意你对我发脾气。但是,这不代表你不该听听这个人发自内心的建议……首先,我想跟你说,你已经长大了,已经没有了无视别人感受的特权了,尤其是你的长辈的。如果你以前还没有明白这一点,那么现在就可以明白了。你爱发谁的脾气就发谁的脾气,爱生多久的气就生多久。但是,你必须好好听你面前这个人的说完这番话,因为这个人从小就爱护你关心你。他是有权利得到这份殊荣的。”
也许是夏尔的语气严肃地得了分的关系,芙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你放心吧,听听我的话,不会亏了你的。”也许是自己也感到太过严厉,所以夏尔用一句半是玩笑的话舒缓了一下气氛。“就连总统总理都抢着听我的话呢……”
缓了一下之后,夏尔重新开了口。“我今天来找你,真的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所以就想要让你重新开心起来,请相信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说到底。你又有什么不顺心的呢?”
夏尔以他那种特有的冷静。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首先,我们来看看,和全世界绝大多数人不同,如今的你没有了金钱上的负担。你每个月有几千法郎的零用钱,虽然这不算是非常多,但是也不是小数了,至少比我当年多多了,而且如果你嫌不够。我还可以给更多,除非你一下子想要建一座王宫。否则你的哥哥都能想办法筹到足够满足你愿望的款子……”
“您觉得我们之间只是金钱的羁绊吗?”芙兰有些气急了,“那我宁愿您什么都不要给我?”
“我们当然不是只能谈钱了。”夏尔连忙安慰了一句,“但是,首先您要承认至少在金钱上,您已经没什么可以缺憾的了,不是吗?”
芙兰低下了头。
“好吧,接下来我们谈谈别的。”夏尔暗暗舒了口气,然后决定趁胜追击“我知道,最让你不开心的,是我准备和夏洛特结婚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会再行更改了……”
夏尔硬下心来,不去看此刻芙兰的脸色变得有多么可怕。
“那么归根结底,到底要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您哥哥的这个决定?换句话说,您到底想要什么?您害怕我到时候不再爱你了吗?不会的,我永远会照看着你,不会因为结婚而有所区别。你要未来的保障吗?我说过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受夏洛特的欺负,更不会将你扫地出门,我会让你过得像个公主,我说到做到。那么……除此之外,你到底还要什么呢?告诉我吧,我一定能够办到,而且我一定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芙兰仍旧低着头,沉默着。
“难道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吗?那就太伤我心了。”夏尔装作有些郁闷。
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渐渐地,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连夏尔都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他刚想再问一次……
“您真的想要知道吗?”芙兰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柔媚已经一扫而空,反而被换成了可怕的坚毅,“您真的能给吗?”
“那是当然了。”夏尔带着万分的笃定,慨然回答,“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照看长大的妹妹,我怎么会不尽力满足您的愿望呢?我们又不是一个临时家庭。您尽管……”
【《临时家庭》是当时法国剧作家布拉齐埃(1783—1838)所创作的一部滑稽喜剧。一八三一年七月五日在杂剧院上演,后多次再演。】
“我想要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夏尔的长篇大论。
“嗯?”
“我想要您。”连语气和语调都没变,又重复了一遍。
夏尔难以置信地看着芙兰。“什么?”
“我想要您!您!”芙兰喊得更加大声了。
夏尔呆住了,他看着芙兰,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你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就是要您本人,不是您的钱,不是您的其他东西,而是您本人!”好像豁出去了一般,芙兰紧紧地盯着夏尔,眼中竟然泛出了激动的泪光,“没错,从小到大您给了我太多东西,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所以,所以……所以我再也离不开您了!我……我不想看见您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拉了进来,让她横亘在我们中间,绝对不行!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您,更希望帮助您吗?没有别的人了,我的哥哥!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的,小时候您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什么吗?夏尔脑中一片混乱。
他心脏在狂跳,脑子却一片轰鸣,整个思维都已经断掉了似的。
“我原本不想跟您说的,可是……可是您却这样跑过来问我,我怎么还能藏得下去?”芙兰带着哭腔说了下去,“您不是说能给我任何东西啊?除了您一个,我什么都不要啊!您能答应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腾得站了起来,身形呃摇摇晃晃,仿佛是中了邪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不迫。此时,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法转动起来,连思维都好像已经中断了一样。
“夏尔……夏尔……”远方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唤,却又好像在近在咫尺。
但是,他都宛若未闻。
蓦地,他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然后他转身,以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跑出了妹妹的房间。速度之快,好像被什么猛兽在后面猛追了起来一样。接着,他猛地将门关了上去,飞快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逃离了。
“果然是这样呢。”他逃离的那间房间,响起了一声带着苦笑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