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凝视着阿尔贝,一时没有答话。
在当今的年代,确实是有些帮派分子,经常会从债主手里低价买下债权,然后通过各种合法不合法的手段来向债务人讨债——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黑恶分子的传统业务。而阿尔贝这些年来过着相当浪荡的生活,家里又不会给他寄钱。那么……就算真的惹上了帮派分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阿尔贝。为什么早不跟我说?”夏尔郑重地问。
“早跟你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阿尔贝笑着回答。“把你拖进来也于事无补,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啊。”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之后,夏尔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一句,来日方长,我们没必要现在就去搞一些意气之争,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到日后我们更上一步了,到时候我们不管是报答还是报仇,不都简单得很?阿尔贝,再考虑一下。”
“别劝我了,夏尔,我做出了决定之后,轻易是不会改变的。”阿尔贝耸了耸肩,“有些事情,还是得尽快办理啊。”
“好吧……”夏尔再度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你说了算。那么你最近就可以着手去做了,我会帮助你的,怎么做都行。”
“那就太谢谢你了,夏尔。”阿尔贝也松了口气。
“这些帮派分子好对付,左右就是一群流氓和恶贼而已,你想要怎么处理都行。”夏尔微微皱着眉头,为自己的朋友考虑着,“不过,警务部门那边的想法必须考虑一下,毕竟很多帮派就是在警察们庇护下生存的,这个可不能轻易得罪。嗯……关于这个的话,我会痛巴洛克先生稍微沟通一下的,毕竟你也是为了我们办事,他不可能这样一点便利都不给。”
说来好笑,要招惹帮派分子,居然最需要顾忌的是警察们的看法,不过这世道一向混沌,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了。
不过,好在当今的内政部长儒勒·巴洛克阁下也是一个波拿巴党人,因此这个问题倒也不用顾忌太多。
【儒勒·巴洛特(jules—baroche,1802—1870),波拿巴党人,在第二共和国后期担任内政部长和外交部长。后来在第二帝国时代历任最高行政法院主席、外交大臣、司法大臣等职位,被认为是帮助拿破仑三世镇压民众的主要爪牙之一,在帝国毁灭之后出走英国,并死于此地。】
接着,夏尔将自己需要想到的一些考虑,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阿尔贝听。既然要做,那么就尽量要做好,这是他的一贯信条。而阿尔贝也认真听着,牢记着夏尔给他的建议。
“只要你做到了我以上所说的,要达成目标是很简单的,那些野狼最怕棍子,而我们手里有的是棍子。大家之所以不去做只是因为太脏,而不是不好做。”夏尔沉吟着,虽然口上说得很轻松,但是他的心裏还是有些不放心朋友。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现。
“哦,你刚才说的对,如果想要达到目标,你需要有一些猎犬,但是仅仅只有猎犬还不够,你最好还要有个猎人,这样才能轻轻松松地摆平。”夏尔抬起头来看着阿尔贝,“我可以给你找个猎人,他原本就是在警务部门里工作了多年,最熟悉这些门道了,让他去帮你来做,那么一切都易如反掌。”
“哦,那就太好了!”阿尔贝也欣然点了点头,“他是谁?”
“他叫孔泽,现在一直都被我闲置着没有用,过两天我就把他叫过来让你们认识一下。”夏尔微笑了起来,“不过,我的朋友,在使用他的时候你也要防备着他,因为这位猎人也是个雄心勃勃的家伙,可别让他挣脱了缰绳。”
“这一点我知道,你放心吧夏尔。”阿尔贝再度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了,接下来要祝你好运,阿尔贝。”眼见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夏尔也不再啰嗦,再度举起了酒杯,“干杯。”
“干杯。”阿尔贝也同样举起了酒杯。
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响,鲜红的酒液在酒杯当中恣意流淌,好像隐喻着不久的将来,很可能将有大量的鲜血哗哗流下,但是两个年轻人都毫不在意,轻松自如地将酒送入到自己口中。
两个人用餐到了尾声的时候,酒店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喧哗,然后夏尔向门口看去,发现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满脸凶相的红发青年走到了他们旁边,然后看着阿尔贝。
“请问是德·福阿·格拉伊先生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他的语气十分恭敬,和面相完全不同。
“是的。”阿尔贝用餐巾抹了抹嘴,然后颇为傲慢地回答。“找我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红发青年松了口气,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钱袋,恭敬地递了上来。“希望没有干扰到您用餐。”
阿尔贝示意他将钱袋放到餐桌上,然后冷静地问。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对方再度躬了躬身,然后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瘦小的孩子被押了过来,看上去正就是之前偷了阿尔贝的那个孩子。
此刻他的脸色煞白,浑身直打哆嗦——恐怕,这次是真正的恐惧吧。“对……对不起,先生……”
阿尔贝冷笑了起来,甚至看上去有些狰狞。
“孩子,别怕……你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