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怎么说服我哥哥的?”她冷冷地看着夏尔。然后坐到了夏尔的对面。
“嗯。用诚意打动的……”夏尔扬了扬眉毛,然后将自己和德·诺德利恩公爵的交易,向她和盘托出。
“吓,那还真是吓人呢,我在这裏住一天就值二十万法郎?即使巴黎最为挥金如土的女郎恐怕也得吓一跳吧?”听完了他的话之后,艾格尼丝略带嘲讽地喊了起来。
夏尔站了起来,然后诚心诚意地向对方鞠了一躬。“您完全值得如此,女士……”
“哼。这时候倒是知道捡好听的说了?”姨母又瞪了他一眼。
夏尔当然知道对方心裏的想法——她性格当中那种难以磨灭的傲气,使得她难以承认如今自己的家族需要仰赖外甥来帮忙这一事实。所以夏尔也颇为体贴地绕过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艾格尼丝,真的谢谢您了,我已经听舅舅说了,之前多亏了您的帮忙……”夏尔继续说了下去。
当听到了这位姨妈当年为了不牵扯到自己,而自行选择出国追杀父亲之后,虽然夏尔在舅舅面前装作满不在乎,但那终究是一种使人忌惮自己的保护色而已——纵使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听到了对自己如此毫无保留的善意,又怎么不会心生感动呢?
只可惜,他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还不晚,现在要弥补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您而做这些事情的,只是为了姐姐而已,你大可不必感激——”艾格尼丝还是那种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如果知道岁月让你变成了这样一种人,我估计就不会这么做了。”
哎,看来,感动可不能只用语言来表示吧……他心裏叹了口气。
在回来的路上,他其实想了很多。
虽然作为穿越者,他对父亲母亲都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厌恶当年对妻女犯下那样的罪孽还不当一回事的父亲。
虽然从道德上,他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既杀了人又让无数人破产的他,现在也是个大奸大恶之辈了——但是他仍旧忍不住蔑视父亲那样的作为。
越是厌恶父亲,他就越是不想成为他那样无情无义也毫无责任感的人。
他已经费尽力气救了一次,他认为这样已经够了——那个人,终究也该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一回吧?哪怕这条路通向地狱也罢,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而我,绝不会对不起任何一个真心对待过我的人,一定要回报他们。不然的话,那我和那个人还有任何区别吗?他发自内心地想。
虽然他并不后悔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而对姨母动手一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给予某种补偿。
“艾格尼丝,现在你还在恨我吧?”叹了一口气之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姨母,“我知道我做的很过分。”
“现在说这种话没有意义了。”
“有。”夏尔马上回答。
“您要是觉得不爽就揍我一顿吧,这次我绝对不还手……而且也不算您违约。”夏尔诚恳地朝艾格尼丝笑了笑,“当然,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打脸,好吗?”
危机终于解除,现在已经又是可以开玩笑的时候了。
艾格尼丝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尔,好像吃不准他想干什么。
“再过二十分钟就是晚餐时间了,作为我们的尊贵客人,等下您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夏尔仍旧微笑着,“当然,这段时间里,您可以尽情发挥一下。”
明白了夏尔的意思之后,他的姨妈没有任何犹豫,马上站了起来,甚至还把袖子给捋了上去。
显然,她一点也不打算客气。
哎,真没想到,得到了久违的胜利之后,却要支付这样的代价……夏尔在心裏叹了口气。
然后,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放在了桌上的盒子上。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没有为你们感到太悲伤。
但是,你们都已经过去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珍视剩下的一切的。
他在心裏默念。
“砰!”
就在这时,姨母的拳头砸中了他的嘴角。
虽然事前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打算逞强强忍下来。但是,当真正的痛苦来临之时,他仍旧忍不住惨叫了起来——毕竟,他并没有革命先烈们的那种觉悟啊。
“砰!”“砰!”“砰!”
一声声犹如拳头击中棉布包的声音在房间当中次第响起,艾格尼丝毫不留情的殴打一直持续着。
虽然偶尔忍不住发出惨叫来,但是夏尔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躲避,更加没有还手。
好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艾格尼丝的拳头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双颊红肿的夏尔,艰难地问。“怎么会那么久啊?”
一边问,他一边颤抖着用手拿起了桌上的丝绢,小心地擦着鼻血。
毫无意外地,艾格尼丝没有同意他的建议——他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身上也遍体鳞伤。
“我又没看锺錶,我怎么知道过了多久?”带着一种难言的畅快|感和一种脱力后的虚弱感,艾格尼丝直接坐了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看着夏尔,“我只是打到了自己没有力气为止而已……”
“那也……那也不用这么狠吧……”夏尔苦笑着问,这个笑容因为如今的样子而变得更加苦闷了,“早说了不要打脸了……等下我怎么见他们?”
“我需要关心这个问题吗?”艾格尼丝冷笑着回答。
“好吧……”夏尔无奈地点了点头,“您开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