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我们只会有理智地选择敌人,然后进行绝不超过国家承受限度的战争。”夏尔无意识地凑近了对方,直视着将军的眼睛,“一句话——总统还记得他的伯父是怎样从巅峰走向覆灭的,所以他绝不打算重蹈覆辙。我们有强大的外力可以借助。”
“强大的外力?那是什么?”如同夏尔所预料的那样,将军马上追问了起来。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手指来,指向了西北方向。
“嗯?”将军先是有些奇怪,但是,几秒钟过后,他恍然大悟……“啊!竟然是这样吗?难怪……难怪!”
英国,那个傲然宣称‘不列颠统治整个海洋’的岛国,就在他们现在所处地方的西北方向。
如今。即使再怎么傲慢自负的法国人也承认英国是世界第一强国,如果能够将其引以为助力的话,发动一次针对任何国家的战争,都不是什么令人烦忧的事情了。
“那总统的假想敌是谁?”惊愕了片刻之后。将军总算平复下了自己心中的激动。“夏尔,告诉我吧,过几年之后。我将于哪个国家作战?”
“将军,我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夏尔微微耸了耸肩。略微遗憾地笑了笑,“剩下的东西。您可以自己猜测,我相信以您的智慧,是不难猜测出来的吧。”
眼见夏尔已经不再想要多说,将军于是自己陷入到了沉思当中,直到片刻之后,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现在,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清明,“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您明白了?那就太好了。”夏尔平静地看着对方,“不过,我想今天我们什么都没提吧?”
“哦,是的,当然了,您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切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将军连忙精乖地回答,“恐怕我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吗?那真是遗憾。”夏尔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又挥了挥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想我已经呼吸够了这种新鲜空气了,那我们先回去吧?”
还没有等对方回答,夏尔就自顾自地转身打算离开。
但是将军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夏尔,好像若有所思。
“怎么了啊,将军?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夏尔有些奇怪,于是停下了脚步,疑惑不解地看着将军。
而将军还是有些踌躇,好像还在犹豫着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您尽管跟我说吧,对我,您还用害怕什么呢?”夏尔轻轻地叹了口气,鼓励了对方一句,“今天就我们两个在这儿,我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说过,就像刚才那样。刚才我可是对您毫不设防的啊,先生。”
也许是被夏尔这个激将法给激了一下,将军终于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尔,目光中好像带有一种之前从没有过的东西。
“夏尔,谢谢你刚才对我如此坦率。那么,接下来,对我的问题,你可以继续坦率一下可以吗?”
“请说。”夏尔不置可否。
“你说‘我们要谨慎从事,只需要有限度的战争’,完全是总统的想法吗?”将军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日后也会是如此吗?而不会像他的伯父那样,被轻易得到的胜利所冲昏头脑,最后毫无顾忌地与所有人为敌?”
他的问话,突然引起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我是不是问的太多了?一瞬间将军心裏有些后悔。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法收回他的话了。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至少现在一切都还好。”夏尔终于打破了那种冰冷的寂静。“如果未来真的会变成如此的话,我会想办法劝阻他的。”
“如果到时候他不听从你的劝告呢?”将军追问。
又是一阵沉默。
“我会尽我的一起努力来使他,哪怕为此触怒他,破坏掉我们之间的信任也罢。”夏尔回答。
他的回答,终于让将军松了口气。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极端自私自利的野心家呢,还是心怀壮志的理想家呢?
他实在看不清这个晚辈。
他不清楚的是,这个在史书上见证过一切的年轻人,并不是多么理想主义,只是不想落得为路易·波拿巴和他的帝国陪葬的下场而已——为此他愿意做出一切。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在冰冷的寒风当中,将军在夏尔耳边低声说,“我希望……我们能够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