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芙兰才让自己勉强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一步步地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只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她才卸下了所有虚假的伪装,直接扑到了床上去,毫无顾忌地倾泻自己的泪花,除了一起一伏的后背之外,只有床单上渐渐扩大的湿迹才能证明此时她心中的痛苦。¥f
爷爷不支持自己的想法,原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真到了必须面对这种窘境的时候,她的心仍旧忍不住有些发疼。
她数不清自己已经这样暗自垂泪多少次了,自从那一天开始,这种可怕的煎熬,一直都在灼烧着她的心房,让她痛苦不堪,表面上越装作行若无事,内心所受到的折磨和所产生的忿恨就会越增加一分。
不知道哭了多久之后,她总算从已经被泪水打湿了的床单上翻过了身来。
仍然被泪水模糊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所幸,这种可怕的煎熬再也持续不了太久了,再过几个月,一切就都必须做个了断,要么就得到一切,要么就抛下一切逃到美洲,要么……就迎向死亡,无论哪一个结局,都会让她从现在这种痛苦不堪的境地当中解脱出来。
上帝会保佑我的,一定会的。
带着一种饱含了绝望的期盼感,少女在心中对自己说。
强打起精神之后。她重新从床上爬了起来,勉勉强强地走到了书桌前面。从调色板当中拿起了画笔,开始继续自己最新的那副未完成的画作。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来。画布上只是一片片模糊不清的色块,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看不到任何东西,然而在她本人眼中,这些色块却犹如生动的音符一般,演奏着她脑中最为精彩的乐章。
也是她最为留恋的乐章。
就在那一天,她和自己的哥哥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哥哥低下了头来,和她的脸越来越近。他的眼睛是那样明亮,裏面似乎燃烧着火焰,而她离幸福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那个拥吻是如此迷醉,以至于虽然戛然而止,仍旧让她时刻回忆着那种美妙的感觉。
她慢慢停下了画笔,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一次地回味着那永世不忘的一刻。
要是时间能够停在那一刻就好了。
……
第二天,芙兰是迷迷糊糊中被佣人叫醒来的。
她昨晚画画挨得太久,所以很晚才迷迷糊糊地躺回去睡着。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有些精神不佳,正当她打算先推掉早餐再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她的密友玛丽·德·莱奥朗小姐来到了她这裏。
“玛丽?”她强打起了精神。将玛丽引到了自己的房间裏面,然后自顾自地又重新躺到了床上,“今天怎么舍得来见我啦?这阵子一直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最近有些不舒服。怕传染到你,所以才没见你。”玛丽有些迟疑地回答。“现在好多了,所以就跑过来看看你啦……”
“你真是的。得了病又怎么啦?有什么不能见的。”芙兰笑着摇了摇头,“我才不怕这个呢。”
玛丽没有答话,只是走到了床头,仔细端详着芙兰的脸。
“我的朋友,你是这么脆弱,谁又忍心再伤害你呢?”端详了半晌之后,她低声说。
“嗯?”
虽然从字面上看上去,似乎是在担心芙兰娇弱的身体,但是芙兰却总感觉这位密友的态度有些奇怪。
虽然,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但是她好像没有了过往的那种亲密感,倒像是多了几分距离。
“出什么事了吗?玛丽?”她不由得稍稍打起了精神,看着对方。“你今天好像有些奇怪啊?最近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玛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苦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抚摸着芙兰光洁的额头。
这双手,微微有些发凉,而她的眼神,也十足的古怪,好像在感慨着什么一样。
芙兰任由好友抚摸着自己,只是好奇地看着对方,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玛丽终于轻轻地开口了。
“奇怪的是今天而已吗?奇怪的只是我而已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芙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都完全听不明白了……”
“不,你应该明白的。”玛丽继续抚摸着她的额头,然后微微垂下了自己的视线,“我的朋友,我想,除了你之外也不会有人更加明白了……”
这句若有深意的话,让芙兰的心裏微微打了一个激灵,她的整个人都在那一瞬间因为紧张而绷了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什么吗?她的心裏转过了许多念头。会不会……
不,不会的,这件事那么隐秘,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虽然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是心裏的一点侥幸心理让芙兰选择了继续装迷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玛丽,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那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芙兰鼓起全部的精神,努力让自己尽量显露出悠然的笑容来,“是不是最近被闷到了,所以天天胡思乱想?可怜的朋友,没关系,过两天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虽然现在外面天气冷,但是总会有些好玩的地方的……”
多美的笑容啊,这么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谁又能想得到这样的笑容裏面。隐藏着一颗无所顾忌、蛮横到了极点的心呢?看着好友的笑容,玛丽忍不住在心裏感叹。
然后。她再有没有兴趣和芙兰玩那种躲躲闪闪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