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没有说错,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可是,没有谁会不希望做个好父亲,我也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变成这样好吧。好吧,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有什么意义呢?我这次打算离开这裏,在新大陆找个乡村地方隐居,以后再也不麻烦你们了,就这样过完我的一生。我想这对大家都好。不过,在最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夏洛特警惕地看着对方。
她不太相信公公的话,因为沉迷于声色的浪荡子弟她在社交场上实在见得太多了,他们一辈子都改不了那些积习的。就算偶尔良心发现,想要离开那种生活,但是最后也无法改变习惯性的堕落人就是这样。
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对方的良心发现上。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要求而已。”埃德加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想,“我想给你画一幅画,就当是我在离开欧洲前的最后一幅作品吧。”
“啊?”因为实在有些意外,所以夏洛特又是一怔。
“你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吗?”埃德加充满希冀地看着对方。“画具我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画完差不多我就该走了,然后那些东西都送给你了嗯,你就把这个当成是我送给你的告别礼物吧。”
夏洛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
这个告别礼物倒是有些新奇。
她知道她的堂叔当年就是以画技高超而在社交界出名的。在这种情况下,要轻易拒绝恐怕也不太容易吧。
“好吧,谢谢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答应了下来。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拖一拖也没什么。
“这是我的荣幸,特雷维尔夫人。”中年人颇为幽默地朝夏洛特躬了躬身,然后重新走到了房门口,直接从那里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当重新面对夏洛特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轻快了许多,比起刚才的悲伤,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因为是匆匆离开的,所以这次我的颜料准备得不够多。”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夏洛特,眼神当中充满了艺术家的自信,“不过对好画家而言,这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我能够解决它的。夏洛特,相信我吧!”
“我该怎么样做呢?”夏洛特低声问。
“不用你摆特意的姿势,你就半躺在床上就行了,对我来说轻松自然的姿态要更好。”埃德加摆了摆手,示意她放松就好。“放心交给我吧,我会留下一副好礼物给你的!”
然后,他轻轻地移动了位置,走到了窗口边,然后把画布放到了桌子上。
他打量着夏洛特。
在黯淡的月光当中,金发的女性倚靠在床背,半躺着看着前方。奢华富丽的蓬松衣裙,每隔一段都打着纷繁的花边,袖口蓬松,妆点着她曼妙的身躯,这姣好的身躯看不到一点怀孕的痕迹,反倒显得她娇媚可人。她的表情在阴影当中有些模糊,看上去似笑非笑,好像在嘲弄着什么一样。
这就是美啊……艺术家静静地欣赏了一下,最后由衷地叹了口气。
他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但是即使到现在,他还是能够被真正的美所打动,带来那种无可抑制的创作这也许就是一个艺术家的天赋吧。
“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女人就是好看”他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喊了一句。
然后,还没有等夏洛特回应,他就开始刷刷地在画布上画了起来。
到了这个年纪,他的手仍旧保养得十分好,白皙而又纤细,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画布上演奏钢琴一样。
很快,画就在他的手上慢慢勾勒出了形状,一点一点地凝聚起了他对艺术的敏锐感觉……所谓艺术,就是深藏于灵魂当中的天赋,在受到某种触动之后的灵光一现吧。
“您画得怎么样了?”许久之后,夏洛特低声问。“我的姿势有些僵了,想要放松一下。”
“就差最后几笔了,我感觉很好”埃德加低声回答。“你随意休息吧,反正现在那个样子已经在我的脑海里了。”
得到了他的允可之后,夏洛特微微沉下了肩来,舒展了腰身。
接着,他低下了头来,打算将最后的形神给画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
“时间已到,这就够了”夏洛特低声喃喃自语,然后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跳到床边,拿起旁边的椅子,重重地向他的头挥了过去。
“砰”沉闷的一声轻响,在房间当中悠然回荡。
挨了重重一击的中年人,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堂侄女儿兼儿媳妇。
他满眼都是晕眩,然后,却足以看清对方那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特雷维尔家族的人,又怎么会不这么做呢?只有自己这个异端才会想不到吧。
他的心沉落到了谷底。
晕眩感袭向了他的大脑,他眼睛渐渐迷糊,一切都看不清了。
迷离中,面前的这个女性的面容发生了微微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表情也慢慢转变,从冷漠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狰狞,犹如是要扑过来的生死仇敌一样。
“砰!”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击。
“砰!”
全身的血凝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是你……是你在找我报仇吗?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明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带着最后的疑问,埃德加德特雷维尔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委顿到了地上。
“我给过你机会的。”夏洛特放下了椅子,冷冷地打量着自己的堂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