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了这么多年画,自然也会鉴定画家水平的等级,老师确实是个很优秀的画家,但是作为弟子她也只能承认,他和顶尖的画家还是有差距的。“这么做能行吗?”
“如果别人说,那不行,但我是特雷维尔,我说他是,他就一定会是。”芙兰以不容违背的语气说,然后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虚指了一下半空,“玛丽,你又不是不知道,世人对艺术往好了说也只是半知半解而已,还不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比起老师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更能算欺世盗名呢!我……如今我既然已经站到了这裏,那我们的老师就必将成为伟大画家的一员。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努力来捧他,我自己来买卖他的画作,捧出他的价值,直到他被捧进圣坛为止!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是我对他的补偿……不然的话,我说一万句对不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态度,确实让人很难怀疑。
看她志气满满、踌躇满志的样子,玛丽禁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这还没开始,你就这么有干劲了!那就照这么办吧!”
在歉疚和激|情的驱使下,她们两个很快就完成了每一幅画作的登记工作。接着,这些箱子又重新被封好了,工人们会将它们小心搬下楼去,然后装到马车运到特雷维尔侯爵的宅邸裏面,然后它们会在这裏暂时被封存。但是在画馆改建好之后,它们将会重新被搬回来,成为画馆裏面收藏的珍品,享受世人欣赏的目光。达成自己身为艺术品的使命。
而这些只会是开始而已,这个画馆将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收藏全世界的珍贵画作,成为她所属的特雷维尔家族宝座上的又一颗最美的点缀品。
当工人们将箱子都搬了出去之后,大堂又重新恢复了寂静。芙兰和玛丽因为心怀留恋。于是继续留了下来,继续徘徊在这些旧日的遗迹当中。
当她们来到墙角处的一处石膏像前时,芙兰轻轻地躬下了身来,打量着这个石膏人像。“玛丽,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玛丽也躬下了身来。
“谢谢你给我的那些建议,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还站在我一边,陪我走过了那些最黑暗的日子。”芙兰满怀感激地偏过头来看着她,“真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你……我会怎么样。”
“即使没有我,你还是能挺过来的。你天生不会被吓倒的。”玛丽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这个石膏人像,“你的脑袋,不比它的脑袋脆弱,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忘掉自己。”
芙兰沉默了,也许她确实说得对。
“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会感谢你,至少你告诉了我应该怎么走。”
“这是我应该做的呀?”玛丽微笑了起来,“说起来你的那些事倒也不能说走错了呢!你成功把他吓住了,他既然舍不得你死,那就只好抱住你咯。我只是告诉你。硬的走完了就得走软的,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走的。于是——你看,开始奏效了。你成为了先生的臂膀,变成了他身边的人,而不是一个承载着过度想象的幻影……”
“是啊,在他的心裏我终于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了!天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芙兰满怀苦涩地感叹,“但愿我在接下来的路上不用再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不会的,最难的已经走完了。”玛丽笑着回答。
“谢你吉言。”芙兰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哥哥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想要别人忠诚于你,那就永远不要只说漂亮话而什么都不给,忠诚应该是建立在相互的帮助和信任之上的——一直以来,他也是以这种风格来回报你的,而我……我也完全领会他的意思。所以……我要感激你的忠诚,也不会只是口头上的。我跟你保证,我所得到的一切,都能将一部分分享给你。只要我力所能及,无论多少财富你都可以找我来使用,我绝不会跟你吝啬。”
“可别乱为自己立下承诺呢,亲爱的朋友,不然有时候你得追悔莫及。”玛丽大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握住了好友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歉疚,你后悔那次对我动手,所以想要百般补偿我。”
眼见她提到了这茬,芙兰马上别开了视线,她确实对此羞于启齿。
“不过,这种歉疚是没必要的,我没有放在心上的,因为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再说了,你帮了我那么多,讨回点儿利息也是应该的。”玛丽仍旧微笑着,不过眼睛里的视线已经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我有件事得要建议你呀。”
“什么建议?”芙兰有些疑惑。
“既然形势已经逆转,那你就不要再做别的傻事了,按照现有的路走下去自然可以抵达终点。”玛丽轻轻耸了耸肩,“没错,我的意思是,既然木已成舟,那你就接受现实吧……别想着再改变什么了,特雷维尔夫人就是特雷维尔夫人,他们的孩子也将是蒙受祝福的继承者……既然你一定要坚持这样的路,那就只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芙兰心裏突然一紧。
是的,再难受也只能承认了。
“你说得没错,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对她做些什么了,既然上帝是这样的旨意,那我接受。但是……我应得的那份我必须得到,她休想阻挡我,还有,如果她自然早死的话,那可不能怪我,我依旧期盼着这一点!”
“那你就带着这一份期盼,好好地活着吧。”玛丽的笑容越来越和煦了,“我会依旧伴随在你的身边,协助你实现你的每一个愿望。”
“多少金银珠宝,也难以回报这样的忠诚啊!”芙兰大笑了一声,然后骤然伸手抱住了她,“你也会实现每一个愿望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