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人抱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马车来到了他的部裏面,在职员们恭敬的礼送之下,大臣阁下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而那些等候室裏面等待接见的人们,终于可以在秘书的召唤下开始觐见大臣阁下了。
不过,首先得到接见的,并不是部里的官员或者是赫赫有名的商人,而是一个眼下还籍籍无名的发明家,而陪同他一起来到这裏接受接见的,赫然是大臣阁下的亲妹妹德·特雷维尔女士。
“巴斯德先生,好久不见。”一看到他们两个,夏尔就向路易·巴斯德问了声好,然后向芙兰做了个手势。
“大臣阁下,下午好。”路易·巴斯德向夏尔也问了声好,不过声音却有些中气不足。
不光如此,他的神情也十分憔悴,眼睛裏面也布满了血丝,显然在最近的研究活动当中消耗了太多的经历。
他是从吉维尼的秘密实验室裏面直接赶过来的,而到了巴黎之后,芙兰则带着他一同来觐见特雷维尔大臣阁下。
“既然您已经来到了这裏,我可否合理地猜测……您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进展?”夏尔笑着问。
“感谢上帝,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研究确实得到了重大的进展。”巴斯德也没有兜圈子,言简意赅地对夏尔说,“目前,我们蛮有把握地说,我们已经摸索到了一条诊断和防治伤寒霍乱的方法。这两种病都是通过细菌进行传染的,而且传染性很强,需要针对性的防治和隔离才能缓解它们的恐怖……”
“太好了!”夏尔喜出望外,“您对帝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先生!如今我们的远征军已经到了土耳其,他们已经准备投入到和俄国人的搏斗当中,而那里确实是疫病流行的地区,这些可怕的病菌甚至比敌人的炮火更能够杀伤帝国的士兵……所以,如果您能够这么快摸索到一条解决它们的道路的话,那么您就是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现在还谈不上完全解决它们……”巴斯德以知识分子特有的谦逊和含蓄苦笑着回答,“现在我们只是隔离研究了致病病菌,然后仔细摸索出了它们传染方式,所以我们能够尽量控制疫情,让它们所带来的牺牲者尽量减少。”
“就算是这样也够了。”夏尔的心情很好,脸上堆满了笑容,“先生,您的贡献将让您名垂青史,皇帝陛下将会为您颁发勋章的,帝国政府将会把荣誉和金钱奉送给您,作为您的报酬。”
“我……我担当不起这样的报酬,我只是想要为法兰西服务而已。”路易·巴斯德却显得有些黯然,“先生,请您不要上报我的名字,就让我的这项研究默默地为我们的士兵们服务就好了。”
他的态度让夏尔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夏尔也知道原因——为了加快试验的进度,夏尔鼓动巴斯德为首的吉维尼的实验室进行了人体的病菌试验,虽然实验体都是一些死囚,但是巴斯德仍旧觉得有些于心不安,所以宁可他的这项成果默默无闻下去,如果不是一心想要报国,让法兰西的青年官兵们不要因为疾病而白白丧生,他根本不愿意进行这样的研究工作。
夏尔对对方的想法有些愕然,他确实不太理解对方的良心不安,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他也只好尊重并且接受下来。
“好吧,先生,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不告诉陛下,也不让政府表彰您了。不过,您应该得到足够的金钱奖励,并且您的实验室会得到更加大笔的投入,我期待您之后能够得到更多造福世人的研究成果。”
“我一定会的,阁下。”路易·巴斯德强打起了精神。“现在,我们研究室裏面可以抽出一些人手来培训军医,我请您尽快调拨一些人来接受培训吧,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每加快一分钟,都有可能拯救一个青年的生命。”
他说的确实也是实话,如今正值夏天,气候炎热,而巴尔干乃至克里米亚都是荒野之地,疾病流行,所以远征军的官兵们确实面临着巨大的威胁,而这也是巴斯德和他的助手们拼命加快研究的原因。
“好的,我会马上安排军医来接受培训的……”夏尔马上点了点头。
“也让我们接受照顾病人的培训吧,先生。”就在这时,芙兰突然开口了,“我招募的女护工们已经有不少了,她们最好也接受类似的培训。”
“特雷维尔小姐,我理解您的热情,不过,恐怕那些地方有些脏……”路易·巴斯德有些犹豫了,“女孩子过去恐怕不大方便吧……”
“让细心的女子来护理病人,效果会比男人好上很多,再说了,公民人人平等,难道只准您这样的男子报效法兰西吗?”芙兰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了,战地医院恐怕会更脏,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员,现在接受培训的话,我们还能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可是……”巴斯德还是有些犹豫,他看了看夏尔。
“一定要去吗?”夏尔最后问了芙兰。
芙兰坚定地点了点头,这让夏尔明白,这已经是难以撼动的意志了。
“好吧,既然这样我支持你。”夏尔叹了口气,然后跟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芙兰走了过去,然后在夏尔的命令下,迷惑不解地拿起了铅笔。
“军人要有制服,战地医院的护工们也该有制服,我想我得为你们设置一套基本制服,让你们熟悉一下军队的节奏。嗯,这种制服应该用白纱做为基本材料,然后……”
在夏尔的口述下,芙兰在公文纸上用铅笔画了一张类似于后世护士装的草图,她精于绘画,这种小工作当然是手到擒来。
夏尔拿过了她画的草图,发现她是以自己为模板画的,而且几乎画得惟妙惟肖,一身白色的护士装看上去又庄重又充满了魅力。
“多漂亮啊!”夏尔忍不住感叹。“拿回去之后你上上色吧,我决定收藏了。”
“裙摆有些短。”芙兰脸色有些发红了,“都快到膝盖了!”
“护士们要在充满了血迹和污秽的地方走来走去,裙摆本来就不能高,穿上丝|袜不就好了?”夏尔毫不犹豫地回答,似乎兴致高昂。“对了,必须白色的。”
“帽子看上去怪怪的。”芙兰的脸更加发红了。“您是怎么想到的?”
“哦,就是要这样的帽子,尤其是这裏,一点儿也不能改!”夏尔坚定地回答,“制服必须要采用这个,这就是我答应你要求的唯一条件。”
“总感觉您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芙兰忍不住抗议了。
“我很认真的,特雷维尔小姐。”夏尔摇了摇头。
路易·巴斯德看着一向严肃而且矜持的特雷维尔兄妹,在政府办公厅内为一身护理制服而争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