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两位元帅所想的那样,在英军于左翼的强势进攻下,俄军的主力部队都被吸引到了自己的右翼战线来进行防衞,而这时候吕西安在另一边侧翼翻越了峭壁,进行的袭击,就严重地打乱了俄军的阵脚。
虽然吕西安这边的兵力很少,但是俄军在这裏部署的只是少量后备部队而已,在法军的冲锋之下马上就溃败了,而他们的溃败也让后方的炮兵阵地陷入到了危险当中。
眼看右翼战事焦灼,左翼被人迂回突破,其他地段战事也十分吃紧,不光是俄军统帅,下面的官兵也逐渐地陷入到了绝望当中,他们都知道这一场会战恐怕已经无法取得胜利了。
很快,俄军的阵线就开始松动,然后,在统帅的命令下,小部队的后撤变成变成了整条战线的撤退,大批俄军带着大炮开始后撤,准备撤回到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当中固守。
俄军的撤退,组织得并不好,因为指挥体系的混乱,和一大批前线军官已经在之前的战事或受伤或死亡,大批部队近乎于瘫痪状态,失去了指挥,伤兵和溃兵在路上挤在了一起,又挡住了其他建制完好的部队的去路,好不容易才在骑兵的驱赶下回复了行动能力,并且在下午时分脱离了战场。
如果不是因为留下来的俄军后衞部队沉着应战,拼命拖延了时间的话,恐怕就连撤退都难以组织起来,不过就算如此,这场会战的结果也已经确定无疑了,俄军已经输掉了。
在黄昏的时候,原本激烈的战场最终陷入到了平静当中,偌大的区域被变成了血腥的屠场,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污,即使活下来的人也满身污秽,神情萎靡,之前的战争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力气和精力,他们现在仿佛苍老了十岁,再也看不到之前的昂扬气势了。
在夕阳之下,这些士兵们要么像行尸走肉一样在战场当中踱步,要么就干脆拄着枪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天空和远方,胜利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喜悦,还有十足的疲惫。
而就在他们的视线下,一大批俘虏被押送着前往后方的临时战俘营,他们要更加垂头丧气,而就在他们的旁边,不少人因为重伤而躺在地上呻|吟,眼看就要断气了。
吕西安走在这一片战场的残迹当中,原本熟悉的村庄现在都已经在炮火下变成了废墟,仅仅一天时间,似乎这裏就已经整个地变了模样,多少青年人的希望,信念乃至生命,就永远地断送在了这裏。
没办法,这就是战争。他心想。
而战争所带来的恐怖,并不仅仅局限于前线的这一小块区域裏面而已,在后方的医院裏面,这种恐怖也同样展露无遗,甚至可以说,这裏的恐怖要比战场还要厉害,因为鲜血残躯要更加密集得多。
这是一所临时构建的战地医院,从昨天下午开始,不停地就有伤病员被送到这裏,而在战事进行到全面进攻之后,这裏更加是伤兵满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战争展示馆,或者说,一个人间地狱。
身穿着一身护士装的芙兰,正在和自己招募的那些护士们一起在临时搭建的医院的各个角落当中穿梭着,努力地将一个个伤员放上床铺,并且为他们的伤口消毒。
前线的战事如火如荼,那一片美丽的村庄和河川,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极有效率的人类屠宰场,死神在这裏露出了狰狞的冷笑,在隆隆的炮火声当中收割了一个个鲜活的灵魂,但还有不少人仍旧艰难地活着,试图对抗死神的镰刀,这些伤员在战役结束后就被送往了医院,进行最后的抢救。
这裏的医院一共大概有数十位医生,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国内志愿来到这裏的,他们热忱地工作着,一心想要在这裏和死神拼搏,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是需要一点勇气的,没有人斤斤计较个人的得失,因为他们知道,就在离他们仅仅只有几公里的地方,几万人都在面临着生命的危险。而有少部分人是从特雷维尔家族在吉维尼的实验室出来的学生,他们都经过了之前的病菌研究,因而积累了不少临床经验,现在准备在这裏进行实际操作,以便让军队不至于因为疫病而大量减员。
芙兰在招募护士作为志愿者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医生才是帮助病人们的主角,她花费了大量金钱,招募了这些医生,还配备了一些医科的年轻学生和另外一些负责杂役的志愿者。而且还为野战医院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被派去收购物资,同时收集各地民众捐献的实物,比如床褥,纱布和各种食物等等,这些收集来的物资现在都被堆放在了军需库和仓库当中,足以满足大量伤员的需要。
在医院的大病房里,军官一般是与其他人分开的,待遇也比普通伤员要高,而被送过来的俄军的伤病员也不与联军的伤病员混在一起,在医院外侧,一排排的病床被紧密地布置着,在每个床上面的架子上,都放着这个伤员的军服和军帽,这样就能很快看出他们是那支部队的、军阶如何。
而即使这样,因为送过来的伤员太多,这裏的床位仍旧十分紧张,为了防止探望的人拥进来扰乱和打断医护工作,医院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阻止闲杂人等的闯入。后送进来的伤员们一个挨一个地躺在地上,有的人看上去神态凶恶,嘴上骂骂咧咧,因为伤痛而痛苦不堪;有的则显得很温顺,仿佛对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兴趣,另外一些人嘟哝着和抱怨着,抱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样一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