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昨天当着所有人面让我下不来台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今天了?菲利普脑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下子他恍然大悟了,玛丽昨天那么不近人情,就是想要拿自己立威,让自己感受到她对夏尔的影响力,而今天,则是敲打之后发糖,让自己更加明白和她合作的重要性。
也就是说,她老早就已经打算把自己当成棋子了,甚至一步步在按着计划行事,直到自己落入到了网中为止。更让人无语的是,自己明知道这是她设下的网,可还是只能甘之如饴,按照她的意思行事。
这个妖精,真是厉害。
想通了之后,菲利普心裏有些百味杂陈,更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既有对妹妹的怜悯,也一种暗地里的幸灾乐祸。
要不是两个人一开始就分出了胜负,夏洛特恐怕还真的争不过她吧……夏洛特还毫无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只可惜……有时候捷足先登比什么计谋机巧都管用啊,不管怎么说,夏洛特已经是夫人了。
一想到这裏,菲利普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他不想要介入到玛丽和夏洛特之间的事情当中,更加不想要在自己有锦绣前程的时候自己去毁灭掉未来,夏尔承诺中的几百万的陪嫁已经彻底打动了他,他已经不想要再管其他事情了。
“玛丽,你放心吧,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对朋友贴心,从来就没有亏待过朋友。”菲利普向对方微微躬下了身来,“只要未来你用得上我的话,那就尽管说吧,对你我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保留的。”
“谢谢,菲利普。”眼见菲利普如此上道,玛丽也绽放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着特雷维尔公爵的继承人、看着那个人的哥哥对自己低下高傲的头颅,她又怎么可能不欢呼雀跃呢?
在夏尔和菲利普堂兄弟的引领下,这次晚安的气氛很快变得十分热烈,在酒酣耳热当中宾主尽欢,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晚上夏尔本人却没有喝酒,他只是殷勤地和每个人谈着天,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很快,时间到了深夜,客人们纷纷散去休息,餐厅裏面只剩下了仆人在打理残羹冷炙,而夏尔则扶着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玛丽走出了餐厅。
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去休息。
此时的宅邸当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深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宽边帽子的身影,在仆人的引领之下,他来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裏面,而夏尔和玛丽正好等在这裏。
他刻意控制着脚步,尽量不要惹起任何骚动,从这一点来看,他肯定负有某种秘密使命。
走到了夏尔的面前之后,他缓缓地抬起手来,然后脱掉了自己的宽边帽子,让自己的面孔顷刻间露出在了光线之下。
“夏尔,好久不见!”接着,他以于环境完全不搭调的欢快语调向夏尔问了声好,然后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好久不见,安德烈。”夏尔也站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被这个热情的人给拥抱住了一下。
接着,这个年轻人马上看向了玛丽。
“您现在真是美得惊人。”安德烈殷勤地恭维着玛丽,然后以外交家一般的礼仪捧起了她的右手,嘴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在彼得堡分别了一年之后,您变得更美了。”
“谢谢。”已经喝了太多酒的玛丽脸色发红,身体酥软,所以只是轻轻地点头道谢,眼波流转之间媚态百出,确实极有魅力。
不过,这位年轻人来到这裏,当然不是为了恭维下女主人而已。
他就是安德烈·别祖霍夫,赫赫有名的别祖霍夫伯爵的小儿子,俄罗斯驻法使馆的外交人员。
在两国开战之后,身为使馆人员的安德烈自然也不得不离开法国,所以这次他是偷偷地从德意志潜越边境来到这个乡间别墅的,这也是夏尔特意来到斯特拉斯堡附近视察的动机之一。
靠着他持有的、夏尔特意为他搞到的护照,安德烈还算顺利地进入到了法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自然不打算前往巴黎,所以只是在边境地区短暂逗留,而这对他的使命来说也是绝对必须的。
“您已经用过餐了吗?”在他问好过之后,夏尔笑着问。
“不用了,赶路的时候我已经吃了干粮了。”安德烈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嗯,您请说。”夏尔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你们做得很厉害,超出预想的厉害。沙皇政府现在焦头烂额。”安德烈微微笑了起来,“我父亲认为,这场战争将成为沙皇流血不止的伤口,持续的时间越久,沙皇政府就会越虚弱,直到最后人民会看穿他们的本质,他们会虚弱到一戳就破。”
“可是在这同时,俄罗斯本身也在流血不止。”夏尔低声回答。“每时每刻都有俄罗斯青年倒在战场上。”
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让安德烈稍稍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对我父亲来说,这也是个很大的伤害和打击,可是他认为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我呢……我只能遵从父亲的命令。”
“好吧,我敬佩您父亲,还有您。”夏尔笑了起来,“那么,他这次给您赋予了什么使命?”
“为了继续让沙皇流血,他想要破坏和谈,至少在沙皇承受不住代价之前,不能和谈。”安德烈马上回答,“为此,我们必须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