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最后一辆公交车从东郊开往十裡外的终点站。这是一辆字母和数字结合编号的公交车,名为S77路。这在本市是很罕见的,而且,这趟车每天只开0点这一班。
车到中途,上来一个人,竖着黑色的风衣帽子,看不清楚脸,投币后便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沉默寡言的司机见怪不怪,径直就往终点站开去。
黑色风衣的男子静下来,仔细打量车上的乘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车上只有四五个人,每一个人都戴着帽子或者戴着墨镜,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彼此之间隔得远远地,也不招呼。
车厢里,安静得令人有些发憷。
他注意到,车上唯一的一个女子,并不坐,而是拉着最前面的吊环。巨大墨镜彻底遮住了她的面容,她穿的也是黑色袍子,只能从露出的手和隐隐的身形猜测是个女的。
她同样一言不发。
准确地说,这些人都一言不发,甚至于连呼吸都弱不可闻。
这些人,完全注意不到有人在看自己似的,而且中途没有任何人下车,就这么一直静默无声地到了终点站。
司机吆喝一声,乘客排队下车,他们的行动很缓慢,走路的样子甚至有点麻木。
黑风衣男子走在最后面,忽然见到司机锐利的目光射来,他不慌不忙,还是黑风衣帽子罩着脸,也如其他人一样,脚步缓慢下去。
司机盯了他几眼,也许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砰地一声关了门,独自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黑衣人悄然留心,但见那是很破旧的一辆S77,这种公交车原本已经被淘汰几年了,现在孤零零的停在原地,如果路人看见,还以为只是报废的车辆。
前面,居然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园区。据说是十几年前规划失败的工业园,一大片矮围墙象征性地围了一个大圈,裏面杂草丛生,蚊虫乱飞,月色从茂盛的构树上洒下来,斑驳出一片奇怪的鬼影。
而工业园区旁边则是一片墓地拆迁处。
他忽然想起早前看到的新闻,本市因为规划发展,将墓地外迁。墓地外迁本是很微妙的事情,又不知道外迁途中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半途而废。周围人觉得阴气太重,不敢靠近。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这片工业园区废弃了。
几名乘客机械地穿过杂草,往前走了足足十几分钟,终于停下来。
那是一片一亩见方的矮树林——说树林是不准确地,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植物,植株不到半米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怪味。
飞鸟蚊虫到此绝迹。
几个乘客分散开去,好像是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下去了。
黑衣男子好奇地尾随上去,悄悄趴在一颗构树后面,这一看,大吃一惊,但见除了那几个乘客之外,地上竟然还有高高矮矮二三十人。这些人都分散趴在地上,头朝地,双腿供起,好像在练习蛤蟆功。
他不明就里,又蹑手蹑脚上前,这一看不打紧,整个人就呆了:但见这些黑影,居然在啃噬地上那种奇怪的植物,就像是一群黑色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