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仰着脸，责备的声音里也满是笑意，声音温柔得出奇：“宝宝……宝宝……”

“妈妈，抱……抱……妈妈抱抱……”

妈妈双手将她抱起，然后举起来，小婴孩胖乎乎的小手便伸向桃花花枝：“妈妈，花花……花花……”

有轻柔的音乐，蒙胧而温柔，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夜曲。

桃花树下的女人抱着小婴孩，母女咯咯地一直笑个不停。

“砰”的一声，妈妈忽然倒下，怀里的小婴儿摔出去老远，小婴儿哇哇大哭，惊恐地看到妈妈胸口水一般涌出来的鲜血。

“妈妈……妈妈……”

金婷婷猛地跳起来，发现自己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毯上——

她睁大眼睛，听得黑暗里隐约传来的小夜曲，不由得心裏一震，竟然和梦里熟悉的那曲子一模一样。

她之前从未听过这曲子，也毫无印象，现在听得却熟悉之极，仿佛多年以来一直烙印在脑海里一般。

慢慢地，脑子里一张脸逐渐清晰：清秀白皙，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声音也温柔得出奇：“小宝最美丽……”

她情不自禁，双手环住，自己抱住自己，泪如雨下。

妈妈！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清晰回忆起妈妈的笑脸——一丝不差。

甚至梦中那么清晰的情景：如何枕在妈妈的怀里含着奶头入睡，如何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如何蹒跚着跑向妈妈大喊“抱抱，抱抱”……每每哭了饿了生气了，小婴儿又不知道表达，总急得哇哇大叫，妈妈总是轻轻拍着自己的背脊：“妈妈明白了……妈妈晓得了……宝宝别急，宝宝别急……”

那是世界上最宠爱孩子的妈妈，纵然小婴儿整夜整夜啼哭，她也从来不发怒，从不高声，一遍一遍只是：“妈妈晓得了，宝宝别哭，别哭……”

人的记忆多么神奇。

原本早已被尘封在大脑皮层的所有记忆，顷刻间被彻底唤醒，每一个细节，每一幕场景，妈妈的清晰地面容，小婴儿咯咯的笑声，甚至每一次半睡半醒里砸吧着奶嘴吸允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本以为早就忘了妈妈——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可现在，潮水一般，就像一部清晰到极点的黑白片。

甚至那砰的一声枪响，妈妈胸口如潮水一般涌出来的血水……

金婷婷双手环抱，在黑暗里瑟瑟发抖。

实在是太震撼了，她早就心生疑惑，只是强迫自己压抑，不要去猜忌，更不要去多想——但是，真的看到那一幕时，却整个人都几乎崩溃了。

只是分不清楚那开枪人的影子：那么模糊，那么缥缈。

父亲？爷爷？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杀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