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就一直这么趴在门板上,可是,门缝已经没有任何光亮。
他想,可能满地上躺着的都是这样身首分家的尸体?
吴所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个客栈的。
他也不知道那扇破旧的木门是如何打开的。
他只是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跑。
跑出去好一会儿,抬起头,只见那一轮月亮还是高挂天空,冷冷地,诡异地看着这个可怕的世界。
他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客栈的方向。
门口的马灯早已熄灭,破旧的旗帜已经消无。
哪里还有什么客栈?
他不死心,大着胆子又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似听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可是,他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我早就死了。反正都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候,大风雪已经暂停了。
整个世界都像死亡了一般。
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的声音。
他大着胆子,沿着雪地上的脚印一路返回。
到脚印的终点,他停下来。
没有客栈。
也没有旗帜。
更没有任何灯光。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没有风,只有寒冷的空气如凝固一般渗透进入了人类的五脏六腑。
但见之前所见客栈的地方,无数的白骨,竟然是一座乱坟岗。
他尤不死心,再前走几步,沿途到处散落着惨白的骷髅、人骨,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已经死亡了几千几百年了。
他在一副巨大的人骨面前停下。
但见这人骨很长,远远高于同类,可以想象,他在生前,身高当在三米上下。
这副骨架,可能正是商高的骨架。
大将军商高,早就死了。
在牧野之战前,就已经死了。
吴所谓蹲下去。
他看到骨架下面,有朽烂的铁屑,商高的重甲已经不知去向,唯有他腰间的宝剑已经腐烂成了一堆烂铁。
帝辛的左膀右臂,帝国最精锐的战队,尚未参战就已经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遭遇了伏击战?
还是遇到了什么别的变故?
他们又何故英魂不散,在这样的大雪之夜出没在这乱坟岗?
难道真的是所谓的气数已尽?
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扭转局面?
吴所谓彻底绝望了。
他一屁股坐下,到后来,干脆就整个瘫在了雪地上。
紫貂包裹了他整个人,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紫貂——一个死人,哪里需要保暖呢?根本不会知道寒冷嘛。
一阵风来,他觉得很冷。
每一片雪花都穿透了紫貂,让整个心脏都被冻结了一般。
天彻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