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听天由命了。

西王母的眼神，却慢慢变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转变。

最初，可能是带着报复的快意、惩罚或者主宰的欢乐——你敢于甩了我，我就让你彻彻底底成为我的玩物，让你像一条狗一般终生留在我的怀里。

可现在，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鄙夷？不值？抛弃？

她在犹豫。

她可能忽然觉得，这男人其实并不值得自己这么做。

是真的不值得。

姬满，压根配不上这个待遇嘛。

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待遇太高了——本来只是一条宠物狗而已，是你偏偏要把他提拔上来。

宠物狗，就该回到宠物狗的地位上去。

于是，她慢慢地伸出手。

她的掌心，在姬满的头上停留。

明明隔着一尺的距离，吴所谓却忽然很紧张。

他仿佛觉得有一种元气，慢慢地从姬满的头上溜走了——你看不到，可是，你一定会有这样奇异的感觉。

可姬满，却浑然不觉。

女王的掌心，只停留了片刻。

下一刻，姬满已经被她捏在了掌心裏。

她举起手臂。

她的手臂很长。

她的手臂简直就像是一台挖掘机的栏杆。

吴所谓骇然盯着她，生怕她稍稍用力便将姬满扔出去——前面便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若是这样扔出去，轻则手脚断折，重则脑浆迸裂。

或者，她五指一用力，姬满就得死在她的掌心裏。

他可不希望姬满死掉。

原本一直装死的姬满，也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女王身上忽然传来的杀气——

他和女王是旧相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毕竟，他为了迎合女王赏赐的丰厚礼物时，曾经多次和女王亲密相处。

直到这次被俘虏，直到自己明知成了囚犯，再也无法逃离。

可是，就算如此，他却从未从女王身上感觉到过杀气。

至少，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女王，一直对他抱着几分旧情。

可现在，他忽然察觉，女王的旧情瞬间烟消云散。

在女王的手里，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废物——马上就会被彻底抛弃的废物。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主动寻死——巴不得女王给个痛快，一下宰了自己。可真的面临死亡时，忽然觉得死亡原来这么可怕！

任何人面临死亡时，都会恐惧无比。

他比吴所谓更加骇然。

他的眼珠子忽然无法转动。

他死死瞪着女王。

女王忽然站起来。

姬满顿觉身子一寒，好像整个人已经被抛到了云霄裏面。可是，还没有。

他听得女王的笑声震耳欲聋：“哈哈，说得好。吴所谓，你说得好。这样小气的背信弃义的男人，我要之何用？不如扔了，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