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达梅园的时候,简尘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连眉头都不耐烦地蹙了起来。
收好伞,我冲他吐了吐舌头,简明扼要地解释说:“路上错把一个人当成了你,所以耽搁了。”
没想到一向对无关紧要的事漠不关心的简尘听了我的话,饶有兴致地追问:“那个人跟我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像?连你都会认错?”他大概已经听说了那个转校生。
“你还没有见过他吗?”我以为他至少会好奇一下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干吗要见他?”简尘反问,语气淡然。
“或许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呢?”我笑,“又或者是谁偷偷克隆了你也不一定。”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我没有兄弟。”
“其实,也不是特别像啦。”我侧着头,睨着简尘,故意气他,“人家长得比你帅多啦,而且人又很温柔。”
“艾半夏!”简尘瞪着我,屈起两指威胁我说,“你是不是又找打?”
他虽然这样说,停在半空中的手却始终没有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笑着跳开,举起手投降:“冰山殿下,我错了。”
简尘故意板起脸说:“你自己说,要怎么罚你?”
“呃?”
“就罚你说一件我不知道的你的事。”简尘的目光落在我放在胸前的右手上说,“比如,这条被你当成宝贝的项链。”
“呃?”我松开捏着项链坠的右手,狡辩道,“我才没有把它当宝贝。”
“可是,你一紧张就会攥着它。”简尘指出关键所在。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解下脖子上的项链递到他面前,“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一直戴在我的脖子上。”
那是一条由细细的银色链子和松绿色拇指盖大小坠子组成的古旧项链。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坠子可以打开,裏面嵌着一张小小的年轻女人的黑白照片。至于那个女人是谁,我却丝毫没有印象。
“这裏有一张照片。”简尘发现了坠子的秘密。
我看都不看一眼说:“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不知道她是谁。”
“一点都想不起来吗?”简尘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想不起来。”我淡淡地回答。很重要的人吗?能有多重要呢?重要的人不会不在我身边。
“那就使劲想啊。”简尘迎着光仔细看照片上的女人。
“使劲想也没有用。”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说,“刚去孤儿院的时候,每个晚上,睡不着害怕的时候,我都会很使劲、很使劲地想,照片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我的妈妈?我有没有在哪里见过她?会不会有一天她会突然出现然后带我回家?”
梅园外的雨幕灰蒙蒙一片,远处的天空更是灰暗得让人绝望,我在凄清的雨声里说:“可惜,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她最终也没有出现,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其实,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一直戴着它,只是因为习惯了那个坠子落在心脏旁边的感觉。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简尘是不是在听我讲话,他一直沉默着,长久地端详着那张照片,眉宇间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良久,他突然怔怔地说:“照片里的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可能?”我觉得他这话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连我都没有一点印象的人,你怎么可能认识?更何况七岁之前我生活在另一个城市。”
他听我这样一说,又有些迟疑起来,说:“只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我开玩笑说:“不急,你慢慢想,也许有一天就真的想起来了。然后,我和她母女团圆,多好。”
“半夏!”他忽然低声叫我,目光带着疼惜,“你早就知道她是你的妈妈?”
“不然呢?”我摊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把照片镶在项链坠子里,戴在我脖子上的人,还能有谁?只能是我的亲生母亲。也许,就在她决定不要我的时候,亲手将这项链戴在我脖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