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极力弯着嘴角微笑的样子十分勉强,我想起那些曾经因为简尘而说过的和做过的伤害他的事,我不明白他这样说的原因,但我急于澄清那些误会,我说:“不是的,顾汐,那时候,那时候是因为我以为他是你啊,那时候他只是你的影子。”
“简尘只是顾汐的影子吗?”顾汐怔怔地重复,他盯着我足足愣了五秒,然后他看着手足无措的我,露出我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灿烂得令人心惊的笑容,说,“半夏,没关系,就像你说的,简尘只是顾汐的影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
像是急于转移话题,顾汐又立刻说:“半夏,现在,我们做第三件事。”
也是这样空气清新的早晨,也是这样细雨如雾的天气,我和他,人在旅途。为了我,他毫无怨言地假装是简尘。那时候,他心裏一定很难过,却若无其事地笑着对我说,我此生最后最后一个愿望,是想和她一起做三件事。那时候,他只要求我假装是那个“她”陪他做了其中的一件事。
如果,那三件事,第一件是陪他一起看那株鸳鸯藤,第二件是陪他跳一支舞,那么第三件事必然就是我曾经和他一起没有做完的那件事。
但是我并不想提醒他第三件事我们已经做过一半,因为那时候我还是“喜欢”着简尘的、假装是顾汐心中那个她的艾半夏,而现在,我要以喜欢着顾汐的艾半夏的身份和他一起重新来做这件事,因为这是属于喜欢着艾半夏的顾汐的愿望。
我耐心地等待着顾汐宣布第三件事是什么,果然他说:“第三件事,我喜欢的女孩穿着她最喜欢的衣服,和我一起窝在沙发里,看她最爱看的动画片。”
像是变戏法一样,他将一件矢车菊蓝色的连衣裙递到我面前,歪着头问:“那么,半夏你最喜欢哪部动画片呢?”
往事像是一张老旧的盘片,被我快速地倒带又快进,然后突然卡在某个地方不能动弹,我知道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的,但是我的大脑本能地排斥这样的质疑与探究,我只是机械地给出与上一次一样的答案:“《我们仍未知道那年夏天我们所看见的花的名字》。”
“哇,这么长的名字?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好看的样子。”顾汐的表情完全是第一次听说这部动画片名字的样子。
“嗯。”我木偶一样点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上一次,我就告诉过他,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珍珠白色的衣服,而那部《我们仍未知道那年夏天我们所看见的花的名字》他已经陪我看完半部。为什么他还会为我准备矢车菊蓝色的连衣裙?为什么他像是第一次听说那部动画片的名字一样?
就在我心裏的疑惑快要膨胀到顶点的时候,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他跟我一样,想要和我重新来做这件事,所以才会摒弃上一次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记忆。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